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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逼仄的小巷,只有一盏摇摇欲坠的旧灯,这么冷的天,还有一只叫不上名字的蛾子扑棱着翅膀往光源处撞。

两人走着走着,沈瑶初停步。

沈瑶初说:“就在这儿吧。”

“嗯。”

高禹川手臂上挂着外套,内里只着一件衬衫,没系领带,领口最上一颗纽扣没扣,喉结若隐若现。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不紧不慢,等着她开口。

巷子两边的墙很高,电线交缠,黑乎乎的一团,有些压视线。沈瑶初和高禹川各站一边,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确定苏晓和夏河洲都走了,不会往这个方向来,沈瑶初才终于流露出了自己的真实情绪。

“为什么要说那句话?”她秀气的眉毛紧蹙在一起,难得对他显露了些脾气。

方才那完全不是一场正常的饭局,她不明白高禹川为什么要将她置于那等境地?

说她不能闻二手烟,暧昧得让人浮想联翩,虽然他后来又补了一句“不要在女孩面前抽”,但苏晓和夏河洲明显都开始怀疑了。

沈瑶初一直以来努力隐藏的一切,就这样被他挑到了明面上。

“我说的话有什么问题?”

高禹川反问她,黑幽深沉的瞳仁直视她的眼睛,那里面好像海里让人胆寒的暗礁,让她有种无形的压迫感。

“也许你觉得没有问题,可别人会误会。”

他动了动眉毛:“误会什么?”

她说得严肃,他却一个认真的表情都欠奉。

夜里的穿堂风穿过幽深窄长的巷子,沈瑶初忘了戴围巾,冷风从不高的衣领子里往里灌,凉飕飕的,她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想来和高禹川也不可能交流出什么有用的了,还是罢了吧。

“不早了,我就先走了。”

她刚走出两步,就被扣住手腕,一拉一拽,按到了墙上,后背吃痛,她忍不住一个闷哼。

高禹川用漫不经心的目光,淡淡扫过她的脸。

“说清楚,你是怕谁误会?苏晓,还是夏河洲?”

沈瑶初用力挣了两下,他的手扣得死死的,她那点力气,纯属徒劳。只能问他:“谁误会,有区别吗?”

高禹川嘴角微微上翘:“你怕我们的关系被夏河洲知道了,他就不考虑你了?”

沈瑶初有点不理解高禹川问题的点,揣摩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上次不小心偷听到夏河洲和高禹川的对话。他一定是误会她了,苏晓为了撮合她和夏河洲,在里头胡乱说话,让夏河洲误会了,还把这事跟他说。

沈瑶初原本想要解释,语言还没组织完,脑海中突然一闪而过一个十分荒谬的想法。

这个想法,让她瞬间心跳如鼓。

“你为什么问这个问题?”她说话的声音不大,甚至显得有些小心翼翼:“或许,你是不希望我和夏河洲有关系吗?”

她带着期待的神色缓缓抬头,试图从他的神情中寻找答案。

“为什么不回答?”

她努力表现得镇定,有种不追问一个答案就不罢休的强势,可她脸上憋出的绯红还是泄露了她此刻的紧张。她的双手垂在身体的两侧,不自然地在裤缝线上擦来擦去,心砰砰地跳着,七上八下不得安生。

这时,他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他从外衣口袋中拿出了手机。不过看了一眼屏幕,很快,他就恢复了往日的克制和清冷。

她低头间,正好看到了他屏幕上显示的名字——“小安”。

好像六月里突然下了一场带冰棱的雨,瞬间将她从头淋到了脚。

他往后退了一步,与她保持了一步的距离,两人之间瞬间就隔了天堑、隔了海崖,明明只有那么一步,却是她永远也无法逾越的遥远。

他的手机还在响,分贝不高,但是在这巷子里回声阵阵,显得急切又催促。就在他转身准备去接电话时,她出手抓住了他的袖口。

她白皙细瘦的手指,将他的衬衫抓出了一道道的皱痕。

他回头看她,眸光一沉。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她执拗地说。

“什么?”

“你是不是,不希望我和夏河洲有关系?”

她话音刚落,手机来电铃声也停了。

小巷里恢复了寂寂的黑。

围着路灯的那只蛾子还在扑闪着翅膀,它更靠近光源了,眼前忽闪忽闪的,让人有些恍惚。

错过了慕以安的来电,他眼底闪过一丝不耐,说话的音调也冷了下去。

“你和夏河洲有没有关系,都和我无关。”

*

其实沈瑶初在心里早就预判了他的答案。

那时,两个人睡了一年,他在看到她身份证时后,还会有些惊讶地说,“你是王字旁的瑶?我还以为是遥远的遥。”

多年同学,又纠缠一年,他却连她的名字怎么写都不知道。

这样的人,又怎么会在意她和别的男人?

她知道,是她又一次自作多情了,可情绪上还是忍不住有些起伏。

骨子里努力压抑的清高,让她很想硬气一次高声指责他,不要又当又立,既然只是为了孩子结婚,就隐藏到底,不要让她陷入大家的揣测和八卦中。

她也想带着孩子拍拍屁股离开这个城市,离开这所有让她心烦的事。

可是这种冲动仅限于脑内活动。

很快,她就认清了事实,她不可能一个人又上班又带孩子,不可能离开好不容易找到的稳定工作,也不可能随便就丢下自己那一大家子人。

这么一想,她又在心里自我嘲弄,把她那点“脾气”一一击溃,继续保持着大家常说的“情绪稳定”、“理性自持”。

说真的,有时候她也可以理解,为什么高禹川不会因为和她上床就爱上她,因为她真是个没什么性格的女人。

她仰起头,“既然无关,那就请不要在夏河洲面前说那些话。”

他脸上闪过一丝不悦,冷冷地说:“我只是不想让我的小孩吸二手烟。”

这个答案,好像一个个巴掌,重重地扇在她的脸上。

她攥紧了手心,用最快的速度整理好情绪。

“不好意思,是我想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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