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
黄凤英昨晚腿抽筋疼得厉害,一夜都没怎么睡好。
迷迷糊糊中听见婆婆的怒骂,她吓得一个激灵!
正想要起身,可腰骨就像是要裂开了一般,动一下都痛得不行。
越到孕后期,她睡觉就越是艰难。
肚子大了睡哪边都不舒服,好不容易睡下了,起来的时候又浑身都疼。
她有些无助的偏头看向旁边还在呼呼大睡的男人。
“天柱…”
黄凤英小声的喊道,希望他能起来拉自己一把。
可那人却像是根本没听到一般,依旧睡得死沉死沉的。
外头婆婆的骂声越发的难听了。
黄凤英害怕待会出去被打,没办法,就伸手推了推周天柱。
“天柱,你能起来拉我一把吗?妈喊我起床了。”
黄凤英卑微的恳求道。
可被打扰了的男人,却不耐烦极了。
“就你事多,哪个女人不怀孕?人家怎么就不像你这么矫情?”
说完,也没有起来拉她一把的打算,周天柱一翻身,又继续睡自己的觉。
床的角落里还蜷缩着三个小小的身影,周天柱这一翻身,也不知道踢中了哪个,只听见“哇”的一声,屋里顿时被小孩的哭声给淹没。
“哭哭哭!哭什么哭?扫把星!老娘当初就该把你们全扔进尿桶里溺死算了!”
门外,胡引娣见黄凤英半天还不起就算了,连个小孩都管不好,心头更是怒火中烧。
怒骂声传来,屋里的哭声也戛然而止!
三个衣着破烂的小孩儿一脸惊恐的坐起身,缩在床角处。
像是怕她们奶一个发火真的把她们扔进水里溺死一般。
黄凤英看着几个头发凌乱神态懦弱的闺女,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当初胡引娣的确是要把她们扔进尿桶里的,是她苦苦哀求,才救回几条小命。
可也是因为她们的存在,时时刻刻提醒自己是个只会生赔钱货的。
这么多年下来,黄凤英仅剩的一点母爱早已消失无踪,只剩下后悔和厌恶。
她们为什么要投生在自己的肚子里?
如果不是因为她们,她早就生出儿子了,也不至于被人嫌弃成这样。
“看什么看?不知道拉妈一把,你们都是死的吗?”
目光森冷的看向几人,她怒骂道。
听到这话,几个瘦弱的小孩忙不迭的起身。
小心翼翼避开周天柱走到黄凤英面前,她们使出吃奶了力气拉扯黄凤英的手。
可她们平时根本没吃多少米,又哪来的力气?
折腾的好一会儿,才勉强把黄凤英给拉起来。
“没用的赔钱货!”
咬牙切齿的怒骂了一句,黄凤英挺着大肚子,她慌慌张张的开门出去。
可刚打开门,迎面就是胡引娣恶狠狠的一巴掌!
“反了天了,喊你半天也不知道起来,这么能睡咋不睡死你?”
脸上火辣辣的疼,可黄凤英却没敢吱声。
生怕婆婆打得更狠!
再忍忍,等她生下肚子里的儿子就好了。
黄凤英这样安慰自己。
“妈,对不起,我明天起早点。”
捂着火辣辣的脸,她胡乱道着歉。
可胡引娣显然是气不顺,又叉腰骂了十来分钟。
等她出门的时候,已经是五点半了。
一手托着肚子,她一手拎着满满一大桶衣服,艰难的朝家属院后门走去。
彼时的林宛纾刚洗好奶瓶和搪瓷杯,哪知道一出门,就碰上了黄凤英?
四目相对,林宛纾有些尴尬,刚才胡引娣骂声太大了,她就算不想听,也听了个全。
可她就算不说黄凤英也知道,刚才指定是被她听见了。
霎时,她只觉得丢脸至极,下意识的就伸手挡住自己的脸。
似乎是不想让她看到自己才挨了揍。
林宛纾虽然不喜欢黄凤英,可也没有落井下石的想法。
见她躲着自己,她也识趣的转过身,一手拿搪瓷杯,一手拿奶瓶就往屋里走。
黄凤英眼尖,马上就发现了她手上奶瓶!
她竟然有奶瓶!
那可是奶瓶啊!用来喂婴幼儿喝奶粉的,她只在杜伏苓家见过。
杜伏苓是海市来的,家里条件在家属院也是数一数二的存在。
出身好,人也讲究,人家不愿给孩子喂母乳,怕影响身材,就直接喂奶粉。
她听其他军嫂说过,普通奶粉一袋就要五块钱,好点的六七块,一个小孩一个月能吃个四五袋,光是奶粉钱就能抵普通工人一个月的工资了。
这么贵的东西她竟然舍得买,还是买来给一个丫头片子喝的!
这也侧面证实了那男人的话,他真的任由她随意挥霍他辛苦挣来的钱!
一想到自己奶水不足的时候,家里三个闺女不仅喝不上奶粉,甚至连米汤都没有,她整个人就像是被泡在了酸水中一般。
上天何其的不公?
为什么同样是生女儿,自己却活得连烂泥都不如?
屋里,秦衍也起来了,此刻正坐在床沿。
“你怎么不多睡会?”
林宛纾有些奇怪的问道。
他的腿还没好,就算好了也要休养一阵子才能训练。
“睡不着,就起来了。”
一觉醒来,秦衍感觉自己的腿似乎又好了不少。
这恢复速度快得让他有些心惊肉跳。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自打第一天喝完她煮的药以后,秦衍就觉得自己的五感越来越敏锐了。
以至于昨天那帖药,他一尝就发现了不对劲。
而那药喝完到现在,左腿已经没怎么感觉到疼痛了。
秦衍有种感觉,照这个速度下去,要不了几天,他的腿就能彻底好转。
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自己这条原本要截肢的腿,一个月都不到就好了个七七八八。
这让他如何能不震惊?
只是震惊过后,秦衍心底又隐隐有些担忧。
虽然不清楚她的秘密是什么,可他已经本能的想要帮她遮掩。
不能让人知道自己恢复这么快!
林宛纾不知道秦衍的腿已经快好了,见他不肯再睡,也没说什么。
倒了一杯水放在桌子上晾着,她走到床边,拉起一边的蚊帐就往挂钩上挂。
秦衍恰好坐在床沿,她一垫脚,整个人就几乎半倚在了他身上。
温香软玉就在眼前,秦衍哪里还顾得上腿的事?
夏天的衣服轻薄,她这一抬手,柔软的布料轻轻的贴在身上,本就玲珑的身段越发显得凹凸有致。
馥郁的暖香,若有似无的触碰,无不在提醒秦衍昨晚经历过怎样的煎熬。
可女人像是根本没有发现自己做了什么一般,挂完这边的蚊帐,她翩然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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