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为什么可以替阿之牺牲,做出违背本性的决定?
盛远山依靠着墙壁,低垂眼睫,一时情绪莫测。
他出去了,要连夜审抓回来的两个活口。
这次抓的人,很快交代了。
盛远山早上七点多到医院的时候,颜凉榆还在病房里没出来,景宪之依旧守在门口。
景督军来了。
“问到什么了吗?”景督军问回来的盛远山。
盛远山:“冲阿之来的。孙洪生的旧部。”
——两个月前,景宪之视察军务,杀了两个小军头,其中一个叫孙洪生。
这个孙洪生,颇有点能耐。他既能搞到钱,又擅长蛊惑人心。他抢杀了附近好几个大财主,枉顾军纪、律法,居然被他的下属与民村们视为“活菩萨”。
他不仅囤积军火,还邀买人心。
景宪之用孙洪生的办法,对付了孙洪生:先杀他,再收集证据,而不是证据确凿后才枪决他的。
这件事,景督军觉得他办得不妥,容易引起孙洪生旧部的哗变。
景宪之却说:“这厮杀财主陈家,三百多人,除了陈家的一个美貌小姐,全部没放过。
就这样丧心病狂,他的下属还引以为傲。这些人,我全部都要处理。不杀鸡儆猴,其他小军头有样学样,越发张狂。
大财主杀完了,就要杀小地主;小地主抢没了,就要弄百姓的米粮。这个口子开了,管辖就乱。从前朝廷处理这种人,是诛九族的。”
因此,杀完了孙洪生,找到了证据,景宪之把孙洪生麾下的旅长、团长和班长等人,抓了三百多,全部枪毙。
孙洪生的部队有好几万人,远远超过了一个师的规格,甚至比景宪之麾下的一个军人都多。
这是极大的不安分。
景宪之一去就先处理他。
后来还有人跟景督军告状,说景宪之僭越了:“这不是少帅能管的,督军不该如此放权给他。老将们要寒心的。”
景督军没当回事。
在景督军看来,军政府是他们父子的,景宪之相当于“太子”的地位。
他是为了军务考虑,又不是一己私利,杀了又能如何?这个乱世,威望比规矩重要。
只是万万没想到,孙洪生到底培养了一些死士。
他们找上了景宪之。
“……孙洪生的人,没有接应怎么埋伏到了城里?”景督军问。
盛远山:“这两个都只是死士,不是领头的,他们听命行事。”
“他们会不会有所隐瞒?”
“我的刑罚之下,没人会隐瞒。”盛远山说。
景督军看了眼他,有点糟心。
他到底没说什么。
早上八点,军医才出来。
终于从颜凉榆体内取出了那颗子弹,又说她情况还是很危险,看她这两天能不能熬过去。
子弹擦拭了,医用托盘端着,景宪之接了过来。
他看到上面还有残留的血迹,倏然哭了出来。
众人被他哭得一愣。
景督军:“没什么大事,你别……”
景宪之几乎是放声痛哭。
军医、景督军带过来的亲信、景督军自己,都无比震惊看着景宪之。
这个少帅心狠手辣、刻薄寡恩,一向是敢杀人、敢闯祸,天不怕地不怕。
这会儿,突然哭得像个孩子。
景督军走过去,拍了拍儿子肩膀:“没事,她不会死的。别哭了。”
他已经不记得,景宪之上次这么哭是什么时候了。
景宪之十二岁的时候,在驻地与人比武,用的是长枪。
那个团长,是景督军的亲卫提拔上去的。觉得自己是督军亲信,不怎么把少帅放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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