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在几千里外,谢周和燕清辞从白雾镇离开,经过十几天的长途跋涉,终于回到了长安城。在上个镇子停留时,他们已经分别给师门和家中写信,说明了大概的返回时间。
走在长安城外的官道上,远远就能看到那座巍峨的城墙。
谢周和燕清辞轻声闲聊着,不紧不慢,忽然注意到前方官道边上站着六个人,旁边还停着几匹马和一辆马车。
以他们的目力,不难把这些人看的清楚。
六个人中有四个都身披盔甲,腰佩刀剑,属于是侍卫一类的角色。
四个侍卫拱卫着两个年轻人。
最前面站着的年轻人身穿锦衣,衣着华贵,眉眼俊逸,透着一股富家公子的潇洒。
另外一个稍稍落后半步,个子也要矮上半头,穿一身儒衫,看样子是前者的书童。
看年轻公子的装束还有那几匹健壮的骏马,以及装饰豪华的马车,颇有声势,应该是长安城的大户人家。
就在这时,书童凑在年轻公子耳边,小声说了几句什么。
年轻公子抬起头,朝官道这边望来,眼神明亮,脸上写满了兴奋。
“清辞!清辞!这边来!”
他对着燕清辞喊道。
年轻公子一边喊着,一边朝燕清辞小跑过去,很快就来到两人身边。
年轻公子的脸上堆满笑容,看向燕清辞的眼神里就好像藏了星星一般,语气关切说道:“一路六千余里,真是辛苦了。”
说着他就要去接燕清辞背着的行李。
燕清辞不经意间避过,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回来?”
年轻公子笑道:“燕伯伯收到信告诉我了啊,我提前在这边等着。”
燕清辞点了点头,心里却对燕白发多了几分不满。
“这次任务还顺利吗?”
年轻公子问道。
燕清辞说道:“还好。”
“路上有没有遇到危险?”
“没有。”
“听说这次护送酬劳有六百两,可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了。”
“放到护送这边确实算高的。”
“关大哥呢?他没有回来吗?”
“执行任务去了。”
“是吗?这个燕伯伯倒没跟我说,想想也对,不良人的任务往往涉及隐秘。”
年轻公子表现热情,各种话题说个不停,很自然地忽略了谢周的存在。
反观燕清辞语气平淡,不带多少情绪,在旁人看来有几分敷衍。
“要坐车吗?”
年轻公子指着停在路边的马车问道。
燕清辞摇了摇头:“不用了。”
年轻公子也不多让,直接吩咐车夫自行返回,侍卫们牵着马跟在身后。
其实年轻公子本不想带侍卫出门,无奈近期的长安城并不太平,闹了几起刺杀事件。
如果不带侍卫,家中长辈哪里会放心他独自出门?
众人一路走到城门口,年轻公子都还在说个不停,说完护送任务就转到其他话题。
比如最近朝中发生了什么事,城里又闹了什么趣闻,哪家的小姐刚刚定了亲……
说到定亲一事时,年轻公子目光灼灼地看着燕清辞,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可惜燕清辞只微微一笑算是回应。
年轻公子笑了笑,眼神依然明亮,看不出任何失望,继续新的话题。
如果路程再远一些,可能他会把长安城发生的大小诸事都讲一遍。
书童和侍卫们自然不会接话,燕清辞只是偶尔才应上一声,年轻公子也不在乎,自顾说着,像是在表演单口相声。
因为他知道燕清辞的性格,不管对谁都是恬淡的模样。
偶尔浅浅一笑,便是这人世间最美丽的风景。
年轻公子很喜欢这样的性格,正好和自己互补,不是吗?
直到走到城门处,年轻公子才停止述说,领着众人不需排队从侧门进城。
“我就不进去了吧。”
谢周忽然说道。
年轻公子愣了下,这才真正意义上注意到谢周的存在。
先前他见谢周穿着普通,还背了一把剑,便把谢周当成了一个普通不良人,这会儿仔细看去,才发现不太对劲。
因为他发现谢周的气质竟如此出众,脸也生得如此好看,只论相貌比他还高上几分!
年轻公子挑了挑眉,双手作揖,说道:“不知这位兄台……”
谢周说道:“我叫谢周。”
年轻公子没听过谢周的名字,想了想,发现长安城中似乎也没有姓谢的家族,但还是客客气气地说道:“我叫柴晓棠,是清辞的朋友。”
“兄台为何不进城?”柴晓棠问道。
谢周说道:“我不住长安。”
柴晓棠微微颔首,说道:“路途可远?要不要我派人送你?家里的马车还没有走远。”
谢周摇了摇头:“不用。”
“也好,谢兄一路顺风。”柴晓棠也不过多客气,微微颔首,准备进城。
但燕清辞却停下脚步,看着谢周说道:“不是说好了先去衙门?”
谢周明显愣了一下。
青山位于长安城东南方,相距十余里,和进城并不顺路。
不过先前临近岔路时,燕清辞问他要不要分路,谢周想着先把她送回去,就回答先去不良人衙门也好。
但没想到柴晓棠提前在这边等着迎接,而且看架势,柴晓棠和燕清辞相识已久,两家也有颇多来往。
看着柴晓棠一路上嘘寒问暖,谢周总觉得有几分不自在。
无凭无故,他也不好让柴晓棠闭嘴,更不方便多说些什么,只好提出先行离开。
燕清辞看出了他的为难,对柴晓棠说道:“你也要去不良人衙门?”
柴晓棠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
燕清辞说道:“那你先走。”
柴晓棠:“??”
燕清辞说道:“如果被人认出你和我同行,朝中会出现什么风波,你不会不知道吧?”
“这倒是真的麻烦。”
柴晓棠皱了皱眉,叹息说道:“那我先行离开,午后再去燕府拜访。”
说着他深深地看了谢周一眼,双手抱拳,领着侍卫转道另外的方向。
谢周怔了怔,这是把人赶走了?
燕清辞眼神平静,目光瞥向旁边,像是要解释某些东西一样,认真说道:“就算你不在这,我也不可能跟他一路回去。”
“为何?”谢周问道。
燕清辞只是说道:“身份问题。”
……
……
柴晓棠今年二十有二,少而俊迈,博览群书,在他十九岁那年,也就是太和元年便考上了殿试,成为当年的探花郎,授直学士,今年四月迁为左拾遗。
官职虽然不高,但为官的同时,柴晓棠也在翰林院当职。
换句话说,柴晓棠还是个翰林学士。
翰林学士并非正式官职,但甚是清贵,翰林院亦是一等一的养才储望之所。
无论出身或官职如何,历数前朝当代,翰林学士都是社会地位最高的士人群体。
除此以外,柴晓棠的家世也十分显赫。
其父柴正平乃是朝中权贵,爵封庆国公,官居尚书令,也就是右丞相。
在长安城的贵二代中,除去三名皇子以外,没有人比他的后台更硬。
因为家教审严的缘故,柴晓棠并非纨绔,身边也没有多少狐朋狗友。
无论家世、学识、乃至性格长相他都无可挑剔,放眼长安,都是绝对的典范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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