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是哪个门派的弟子?”
冯海颇感兴趣地问道。
他不急着下杀手,这些幻想着仗剑天涯的愚蠢年轻人们,总归有过人的勇气。
燕清辞斜了他一眼,没有动作,清冷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由于棉袍裹得很严,冯海没有看清她的脸,只眯了眯眼,赞叹好漂亮的一双眼睛,这棉袍之下又该是怎样的美人,怎样诱人的身体。
谢周看着他问道:“昆仑派的冯海?”
冯海冷笑道:“本尊早已脱离昆仑多年。”
谢周说道:“那便没有杀错。”
“你说什么?”
冯海愣了一下。
也仅仅是愣了这么一下。
他呆滞的瞳孔中出现了一道剑光。
剑光由小变大,顷刻间占据了他整个瞳孔。
冯海彻底地呆住了。
在弥留的最后一刻,他终于认出了面前的年轻人是谁。
原来是青山。
原来是那位。
冯海倒在了地上,额前出现一个血洞,涌出无数鲜血,气息归于虚无。
寻宝人们也都愣住了,他们的心态在短短片刻发生了数次云霄与谷底的变化。
“先,先……先生。”那个领队战战兢兢、颤抖着声音说道。
谢周看了他一眼,用脚踹了踹面前的尸体,微笑问道:“这人在朝廷有没有悬赏?”
那人噎了一下,咽了口唾沫,一时间竟有些不敢回答谢周的问题。
这不怪他。
正常人在见到超乎想象的未知力量时,敬畏感自然由心底而来。
先前那位敢于反驳冯海的寻宝人回过神来,赶紧说道:“回,回先生,有的,有赏银!”
“我记得有三千两!”那人说道。
其余几个寻宝人被他的声音惊醒,连忙补充道:“昆仑派也有一千两的赏银。”
谢周不觉得意外,像是这种被通缉的凶徒或多或少都背着悬赏,正常一品初期的凶徒赏银在三千两左右,冯海明显属于最低的那一档,看了眼冯海的尸体,淡淡说道:“那他就归你们了。”
“啊?”寻宝人们再次呆住,紧接着互相对了几个眼神,大为欣喜。
加起来四千两的赏银,等同于这支七人小队两年的收入。
“只是先生,无功不受禄,这个……”先前豪爽的领队此时有些犹豫和怯懦起来。
他有些怕。
怕这是魔鬼的礼物。
怕谢周接下来就会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使得他们有命拿,没命花。
谢周笑了笑,没有许诺什么,只是说道:“尸体我不会带走,怎么处理随你们。”
说完这句话,他重新坐到燕清辞身边,就好像从来都没有移动过一样。
寻宝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敢再多说什么,坐回自己的火堆旁边。
他们开始小声的交谈。
重点不是讨论要不要接受谢周的馈赠,而是谢周和燕清辞的身份。
这个年轻人到底是谁?
他身边的姑娘呢?
他是怎么杀死的冯尊者?
冯海当然知道是剑,那是一道如同鬼魅般的剑气,在他做出反应之前就洞穿了他的眉心。
但寻宝人们看不到,他们只看到谢周走到冯海身边,说了一句话。
然后,冯海就死了。
这画面未免太诡异了些。
直到几个时辰过去,夜色逐渐散去,苍茫重临雪原,燃烧了整晚的火堆熄灭。这些木柴都是取自雪松,热量虽说差了些,但胜在耐烧,两堆火烧了整晚也只是用了那堆柴里的十分之一。
谢周和燕清辞站起身,准备离开。
几个寻宝人的视线随着他们的起身移动,在二人即将出门的时候,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敢问二位……”他有些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了,前辈显然不合适,先生公子小姐这些似乎又显得不够尊敬,犹豫了下,终于蹦出一个词来:“敢问二位尊驾如何称呼,救命之恩,若有机会,必以生死相报。”
虽说谢周和燕清辞不见得需要他们的报恩,虽说他们大抵这辈子也不会有报恩的能力,但对这些人而言,该有的态度和心意却不能少。
燕清辞看了谢周一眼,没有说话,她在外人面前一如既往的冰冷难以接近。
谢周笑了笑,说道:“你不是希望我赢吗?借你吉言。”
谢周和燕清辞走出了青女庙。
留下一队呆滞的寻宝人面面相觑。
他们不傻,很快就明白了谢周的身份,昨晚谢周和他们的对话就在耳边清晰可闻。
“你希望谁赢?”
“当然是青山。”
“为何?”
“哪有什么为何,毕竟谢掌门还那么年轻。”
原来他们言语中的传说,竟然活生生地坐在他们身边。
……
……
依旧是苍茫无边际的雪原,依旧是单调而枯燥的跋涉,没什么娱乐活动,没有什么打发时间的方式,修行对此时的两人而言也没有多大意义,实在是有些无聊。
那多灵果的位置早已确认,就在寻宝人口中的入云峰,但距离成熟恐怕还得半个月左右。
朝廷的寻宝队早就守在了附近,赶走了那些零散的寻宝人。
对于这些雪原里的真正宝物,朝廷、准确地说是紫霞从来都志在必得。
尤其是这种千年灵果。
只要能带回观星楼,经过星君炼制成丹,至少能为紫霞一脉带来五个一品境的高手。
不愁强者多。
更不愁资源和地盘不够分。
未来紫霞被正式尊为国教、布道天下的时候,这些强者就都有了用处。
谢周之所以放慢速度,有心情和燕清辞看一看北境风景,也是不想现在就和朝廷和紫霞的人对上。
如果现在就将他们逼退,或者让他们感受到压力,岂不是给他们搬救兵的机会吗?
……
……
一夜北风紧,天明雪尚飘。
大雪山深处,入云峰的山顶,这里是雪原几座最高的雪峰之一,高耸过云,北风呼啸声暴戾狂放,宛若天雷,站在山顶朝下望去,积蕴着风暴的云海和雪海令人生悸。
因为高度超过雪云的缘故,这里已经不再落雪。
抬头便能看到湛蓝湛蓝的天空,以及那一轮似乎比中原更大但看起来没有温度、仿佛被月亮占据了的冰冷太阳。
雪山顶部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人看起来五十余岁,穿着道袍,手持拂尘,胡须垂到胸口,黑发一丝不苟地扎成道髻,看起来有种世外高人的得道感,正是紫霞观的长老之一,星君五大弟子之一的玄风子。
当然这个五大弟子是以前的说法,随着玄虚子三人的出世,人们才知道原来玄云子五人,都不是星君亲传,只是入室弟子而已。
另一人裹着黑色棉袍,双手负在身后,他的身姿格外挺拔,比玄风子足足高上一头,壮上两圈,面容冷毅,乃是禁军统领王夏的同门师弟,晋阳韩家出身的禁军副统领韩城。
二人身边好似有一层看不见的屏障,任凭寒风呼啸,却吹不动他们的发丝分毫。
“还需要多久能够成熟?”
韩城望着前方山头一株从悬崖峭壁中生长而出的枯树问道。
是的,这是一株枯树。
一株斜着生长的、通体银白、巨大、古怪、像是蒙着一层月光的枯萎的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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