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她第一个就想到了某个不可描述的器官。
但是,老仵作能问自己女徒弟的问题,那一定是个学术问题。
她眨巴一下眼,歪着头认真想。
在光天化日之下,必须换个角度去想,他讲的一定不是捉弄人的东西,定是个正经的学术问题。
正在这时,马车猛地歪斜,向着旁边的屋墙撞去。
顾少羽掀开车帘威严地喊了一声:“南星!”
南星急忙道歉:“对不住,主子,属下力道没用好,马上把马勒回来。”
南星也想歪了!!!
谢昭昭拿帕子捂住嘴,低垂眉眼,无声地笑起来。
顾少羽看她一眼,认真地问:“想出来了吗?”
谢昭昭只得把声音端正,说:“我不是郎中,实在想不出具体哪个器官。”
“这个问题有点难,”顾少羽点点头,“女仵作也想不出来,面红耳赤。”
谢昭昭把头埋在自己的双臂上,微微咬唇。
顾少羽,你把人家南星坑得差点撞墙上去噢!
“老仵作又问了男徒弟,男徒弟说:是瞳子!瞳子放大五倍左右可以看到死之前的凶手模样。”
“老仵作很欣慰,然后对那女仵作说:你学艺不精,思想不纯,不适合做仵作。”
顾少羽看她眨巴着眼,有些惊讶还有些恍然大悟。
“老仵作在赶走女徒弟时,还说了一句话……你猜他说什么?”
谢昭昭想,是可惜一个人才吧?
“他说——你婚后会非常失望!”
谢昭昭听他讲了这句话,微微愣了一瞬,便在车里找能砸人的东西。
她就知道,只要“大理寺”三字出来,就肯定没什么好事。
什么说案子,闹到最后,还是回到捉弄人上。
顾少羽捏住她砸人的手,附耳小声问:“你有没有失望?”
谢昭昭什么话都不说,就拿着拳头在他胸口狠狠地砸。
顾少羽无声地笑,笑得花枝招展。
南星本来不想偷听,无奈,两只耳朵不听使唤,越不叫它听,它越是竖得厉害。
所以,除了阁老的话,他连阁老的表情,都脑补得足以挨一顿军棍!
马车到了平阳侯府门前,谢昭昭的马车先进府。
张清等人以为谢昭昭在自己马车里,客客气气地把下马凳立即准备好。
满满掀开车帘下来,还没等她去扶自己家小姐,顾少羽已经牵着谢昭昭的手,下了车。
刚巧,如画带着顾月白在前院跑着玩。
顾月白看着谢昭昭和顾少羽下来,府里那么多人对他们恭恭敬敬,他小小年纪也知道,坐这样高大马车,还有侍卫,一定是贵人,一定是不能惹的,只能讨好。
他挣脱如画的手,跑到跟前,仰着一张小脸,天真地说:“我见过你,你是天上的仙女吧?”
谢昭昭看着他的笑容,一路上的好心情都没有了。
上一世,顾月白进府里没这么早,她和顾承彦大婚三年后,顾月白才进府。
那时候他已经7周岁,个子还不到她胸口。
顾承彦深情缱绻地说:“夫人,他以后就是我们的亲子。”
两人第一次见面,顾月白站在她跟前,小小年纪,眼神极其复杂。
敌对、嫉妒、受伤。
她当时没有勉强,温和地对他说:“你已经七岁,有权决定你自己的未来,你若愿意做我的儿子,我便倾尽心力培养你,当然你也需要用孝道回报我和世子爷。”
顾月白仇恨地说:“我有父母,我不想做你的儿子。”
“行,我尊重你。”这是她当时说的话,她没有和府里的其他人那样讨好他,巴结他。
屠氏和老夫人都知道他是顾承彦的亲生儿子,所以极其溺爱他。
谢昭昭无所谓,收养谁对她来说都一样。顾月白不愿意,旁支想过继到她膝下的孩子多得很。
然而,不过两天的时间,他自己主动找来了,眼里的敌意没了,而是认真谈判的架势。
“我若做你的儿子,你会给我嫡长子的位子吗?”
“那要看你是不是人品贵重!”
“会帮我找夫子吗?”
“会,请最好的大儒。前提是你愿意好好读书。”
“会只养我一个吗?”
“若你孝顺,一个孩子足矣。”
“那我愿意做你的儿子,我要做最听话最孝顺的儿子。”他笑起来,满眼都是懊悔,“对不起,母亲,那天儿子出言不逊,儿子以后不敢了!”
相对于眼前这个把心里想法都放在面上的三岁半孩子,前世的顾月白,第一次见她,便已经是演戏高手了。
很好地扮演了一个情绪层层递进的孤儿:怀念亲生母亲、为生活所迫、敬重养母、贴心儿子……
用稚嫩的脸,高超的演技,编制一套层层加码的杀猪盘。
谢昭昭从没有想过他第一次见面就演戏,一演就是十五年
……
“长姐,这孩子只是来府里玩的,并没有送给侯府。”
谢湘湘听春玲说顾月白正在前院里和谢昭昭说话,紧张坏了,立即赶过来。
谢昭昭淡淡地扫谢湘湘一眼,脚下没有停,继续往青朴院走。
谢湘湘以为她会抢着养顾月白?
不得不说,有的人重生,是弥补遗憾;有的人重生,大约是历劫的,还债的。
顾月白看谢湘湘挡在自己和谢昭昭之间,脱口而出:“你眼瞎了?哪里不好站,专挡住我看仙女姐姐?”
谢湘湘惊呆了,问春玲:“他,他说什么?”
夏花气呼呼地说:“他骂你眼瞎……”
谢湘湘一巴掌拍过去,夏花被打得一个趔趄,低头认错:“奴婢错了,奴婢该死!”
自己啪啪啪打嘴。
顾月白看夏花挨打,奶声奶气地说:“你们古人,脑子有坑,她打你,你就忍着?人都是爹生娘养的,凭啥你就是个软骨头?你爹娘生你就是被人打的?”
顾少羽看了看他,问如画:“这是谁家的孩子?”
如画都快吓死了,赶紧地把顾月白抱起来,恭敬地回道:“阁老大人,这是夫人娘家的亲戚,父母出了事,暂时寄养在府里一段时间。”
顾月白看他威严沉肃,气势格外强大,如画见了他敬重到恐惧,便知道他一定是大大的贵人。
挣脱如画,跑过来,歪着头对顾少羽说:“老爷,白白可爱吗?”
顾少羽眼皮儿微微掀一下,扭头往青朴院走去。
谢昭昭紧跟他身后半步,端端地走了。
大家只看到,在西斜的金色阳光里,她头上步摇几乎没有晃动,身上的浮光锦披风流光溢彩,一步一道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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