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怀孕了?嬷嬷愣了一下,然后由衷地笑着道:“恭喜大爷,恭喜大夫人。”
谢韫之点头,这话他倒是爱听,但手里没钱了:“跑腿辛苦了,你去账房领赏吧。”
“是,多谢大爷。”嬷嬷喜滋滋道,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大爷又不用管钱,手里没钱是正常的。
嬷嬷领完赏钱,回到老夫人身边,高兴地告诉老夫人,许清宜怀孕了。
同时还有个坏消息,笑容便收敛了起来,道:“大爷说了,将军府眼下是临少爷管家,让您自己看着办。”
嬷嬷不负责任地猜测道:“大爷的意思,难不成是让您自己跟临少爷开口?”
老夫人听说许清宜怀孕了,当下也是替长孙开心的,成亲两年,可算是怀上了。
这两年谢家的子嗣一直不顺,已经成了老夫人心头上的一块大石。
前有谢淮安的妾室杜缙云滑了个男胎,后有真阳郡主生了个死婴。
不过现在想想,一个是庶长子,一个是反王之女的儿子,没活下来也是天意。
现在嫡长孙的妻子怀上了就好,谢家终于有后了。
不过,临哥儿管家这事,很明显就是谢韫之不想给银子的借口。
想必是对父亲和弟弟怨气未消,又或者是生气她上次私自花出去好些钱,便决定不出半分钱了。
老夫人已经明白了谢韫之的态度,猜到去找临哥儿也无用,可万一呢?
当初她对临哥儿兄弟几个也不算差,再怎么说也有照拂之恩,两年前临哥儿考中案首,她还出了十万两,本意是补偿和拉拢临哥儿。
莫欺少年穷不是吗?
现如今,临哥儿确实出息了,摇身一变成了勇国公的嫡孙,将来没准还能封世子。
由老夫人口述,下人执笔,很快便写了一份情真意切,几乎叫做恳求的信,叫嬷嬷再去跑一趟。
将军府,临哥儿看完了信,向来平淡不起波澜的心绪,因为这封信而拢紧了眉。
老夫人竟然跟他提照拂之恩……
“呵。”临哥儿的笑,让嬷嬷看得胆战心惊,预感不祥,只听临哥儿道:“嬷嬷,以我爹的实力,如果当初不是将我们带进侯府,而是像老夫人眼下这样,买宅子和下人伺候我们,凡事由我来做主,你说,我们兄弟几个的日子该有多好?”
嬷嬷一噎。
“爹将我们带进侯府,是相信有他的嘱咐和源源不断的财富,定能使我们在侯府过得比外面更好,这才是我爹将我们带进侯府的初衷,他不配吗?”临哥儿语气不温不火,平静质问:“还是我们不配?”
“若是我们不配,他们大可以直接说出来,而不是一边收着我爹的好处,一边阳奉阴违。”临哥儿一边说,一边铺开宣纸,行云流水地执笔蘸墨,将自己说的话一一写下来:“且不说那十万两是哪里凭空生出来的,就算真的是侯府给我的又如何?如果付出就能得到回馈,他们准备拿什么还给我爹,下辈子吗?”
“我可不信下辈子。”临哥儿扬眉冷笑。
嬷嬷欲言又止,无话可说,大爷和临少爷这父子俩,说话一个比一个噎人。
最终,她难堪地捧着信回去了,倒不是替自己难堪,是替一会儿看信的老夫人难堪。
因为临少爷说的就是事实啊。
侯府享了大爷整整十年的福,名和利都得到了,没有大爷一战成名之前,平阳侯府都快在侯爷的手里没落了。
漫不经心地帮大爷照看三位少爷,又叫什么照拂之恩呢?
细细想来,更像是结仇。
“老夫人,奴婢从将军府回来了。”嬷嬷进来道。
老夫人面露期待,当看清楚嬷嬷的表情,眼神瞬间又黯然了下去,似是猜到了不好的结果。
看完临哥儿的信,她久久沉默不语。
到底还是有礼义廉耻之人,不待嬷嬷们追问,老夫人便亲自将信揉了,此后,也未再派人去将军府讨嫌。
嬷嬷倒是知情识趣得很,不敢透露这封信的内容自己全知道,免得老夫人难堪下不来台。
另一边,临哥儿做了这样的举动,少不得要汇报给爹娘知道。
是担心自己做得太过分吗?
没有,他觉得自己做得很不错,希望爹娘可以参考一下,以后遇到蹬鼻子上脸的亲戚便这样做。
免得拉拉扯扯,最后还要落在他的头上,烦人。
许清宜和谢韫之夫妻俩听罢,内心受到了一点震撼,暗想,临哥儿真行,天选管家人。
“咳,也好,以后耳根子就清净了。”
不敢想象,如果他们妥协了,以后就会隔三差五收到求助信,更恐怖的是,若是一旦接济形成习惯就休想再中断。
断了反倒成了罪人。
所以从一开始就不给,才能杜绝后续的麻烦。
说到这里,许清宜难免又想起了那个困扰自己多时的问题,想了想,便说出来商量道:“对了,请教你们一个问题。”
请教?父子几人的注意力,刷地一下就向许清宜集中了过来,满脸写着意外,因为不太经常从许清宜的口中听到‘请教’这个词。
是以他们很重视。
“你说。”谢韫之表情专注地聆听。
其余人也竖起了耳朵,一副准备全力以赴地帮助娘解决问题的样子。
“就是,如果你们能够预知未来,知道有一个人未来会做坏事,比如要来害我们之类的……”许清宜看着大家,诚恳地征求意见:“但现在那个人还没有展开行动,可能会在很多年后才会行动,作为将来可能会被害的那个人,你们会打算怎么做呢?”
谢韫之微微挑眉,夫人这个问题虽浮空,但确实是一个值得讨论的问题,根据各人的性情不同,会有不同的答案。
“夫人为何这样问?”如果夫妻间的见解不同,会影响夫妻感情吗?
所以保险起见,他打算还是先听听夫人怎么说。
临哥儿听完问题,立刻若有所思地看了娘一眼,以他对娘的了解,这个问题应该是真实存在的,于是认真地陷入思索。
“那还不简单。”禛哥儿显然没当真的对待,抱着胳膊简单粗暴地道:“将他抓起来,教育他重新做人,如果他不听,就……让他蹲大狱,像刘贵一样!”
许清宜摇摇头:“如果他现在还没那个心思,不是十恶不赦的人呢?”
那就有点复杂了,禛哥儿挠头。
对方还没有犯罪,就把人抓进大牢好像不太好吧?
临哥儿解释:“娘的意思是,已知一个人将来会害自己,但目前还没有那个行动,问,是顺应自然等待瓜熟蒂落,还是提前动手干涉?”
“没错。”许清宜给了临哥儿一个赞赏的眼神,学霸就是利索啊,而且她感觉,临哥儿明白这个问题的重要性。
说不定脑细胞已经在疯狂运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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