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溪拔出佩剑进了那间简陋的厢房,她身后威武的军士拉上了门,手持武器守在门口。
厢房里点了龙涎香,着宫装的大宫女在案前磨药,她巧手轻轻的动作着,清俊的面容上带着几分笑。
好似没有被外面的纷争影响一般,十分的沉静温柔。
“那书生在哪里?”殷溪冷声问,她本气势汹汹而来,想着若是那书生畏畏缩缩躲在墙角,直接砍杀了就是。
可是面对此情此景,她下意识的就问了起来。
宫女起身冲她一颔首,又抬手打了内室的帘子,道:“将军请。”
殷溪大步过去,重重抬手打开帘子:“出来受……”
她最后的“死”字紧紧的卡在了喉咙里。
她的皇帝陛下正穿着一身白色的亵衣坐在床沿上,肩上披着一件黑色的斗篷,脸色苍白的在闭目养神。
他心口的位置隐隐能瞧见里头缠了缎子,还能看到一点红色。
“陛下!”殷溪扑通一声跪下,她那凉了半截的心,彻底凉透了。
怪不得周晚吟同书生只有片面之缘,就要为他以死相逼。
因为那书生,是当日诗会上,同她站在一起,一掷千金救孤女出火坑的人。
周惜朝缓缓睁开了眼睛,或许是因为受伤,他眼中除了疲惫看不出别的什么情绪。
“起来吧。”他说。
殷溪没有起来,她跪在地上,一言不发。
“朕给你两个选择。第一,出门去,带着你的兵马,滚回东南去,三五年之内,不准回京!”
“陛下!臣婚期在即!”
“第二,朕杀了柴子安,你跟他的灵位拜堂。”
“陛下!”殷溪头重重的叩在地上,“这不干他的事,是柴惜君她与陛下……子安只是想保护自己的妹妹。”
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她知道是她的这位皇帝陛下,借机给柴子安下了什么套子。
而柴子安这个蠢货,真的钻了。
周惜朝废力的将手边的矮几推翻:“撒谎!柴惜君根本没有与人私通,她根本不认得我。”
“那她为何能伤到龙体?”殷溪蒙了。
“公府是什么样的地方,朕每日公务不干了,溜进去同她私通?”
“可是她……”
“柴家想要给周晚吟安一个奸夫,正巧挑中了我而已。”
“这都是柴惜君嫉妒周晚吟……同柴家没有关系,也同柴子安没有关系!”
周惜朝沉默了片刻,突然道:“殷溪,你自诩聪明,有一样事情,你永远都比不上周晚吟。”
殷溪皱眉,却没有说话。
周惜朝缓缓道:“柴惜君只不过是柴子安的鹰犬爪牙,这一点,她一直知道。”
殷溪张口想要辩解,周惜朝打断了她:“她不过是个内宅里的小丫头,还是庶出的小女儿,她能有什么本事调动了柴家的仆从杂役,促使婆子,过来指使我去攀咬周晚吟?”
殷溪算是彻底明白了……
连猜带蒙,全明白了。
“陛下,臣两个都不选。”她重重的叩首,“臣想嫁给柴子安,同他举案齐眉,诗文相和,与子偕老。”
周惜朝看着她,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殷溪也不催他,就这么跪着。
门外的周晚吟脸色难看的厉害,心乱如麻。
霍云按着她的肩膀,小声说:“相信我,没事。”
周晚吟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看他如此笃定,她又确实没听到刀剑的声音,隐约又放下了心。
韩先生瞧着这场面,到底是读书人,实在是厌恶又无可奈何,一甩袖子走了,其他人好些看不下去的,也都跟着走了。
也有一些恬不知耻的,想着读多少书都难见一次殷溪将军,竟然留在原地看着,想着一会儿同殷溪攀谈几句。
柴子安站在门口,时不时朝着门里看看,目光落在周晚吟面上时,还带了几分笑,周晚吟恨不得一巴掌扇死他,并不搭理。
霍云笑道:“柴兄的未来夫人在里头杀人,你怎么不进去?”
柴子安愣了一下,这才笑道:“我是读圣贤书的,见不得杀人见血的样子。”
霍云:“……”
柴子安又笑了一声:“也是殷溪她性子太急躁了些,动辄喊打喊杀的。”
“表哥是觉得,殷溪不该杀人?”
“自然不是!”柴子安正色道,“那周生心术不正,不好好做学问,妄想攀上高门的小姐,打死他,也是活该。”
他说着意味深长的看了霍云一眼。
霍云并没能听出他话里对自己的嘲讽警告,他皱眉看了柴子安一眼,心底里升起一股厌恶。
“你父无官无爵,你也是一介白身,竟然勾引了四世三公殷家的家主。委实该打死。”
众人:“……”
周晚吟都有点佩服这人了,尽瞎说大实话。
“一派胡言!我乃是护国公府的公子!”柴子安激动道!
“公子公子,公侯之子,护国公是你伯父柴信荣,世子是你堂兄柴子青,你父亲不过是个混迹秦楼楚馆的老纨绔,你算哪门子的公子。”霍云皱眉道。
柴子安:“!!!”
这位霍七郎,实在是长了一张气死人不偿命的嘴。
他心头怨恨,再瞧霍云,眉眼清俊精神,远远看去便有鹤立鸡群之感,细细瞧着,更觉他生得孤俊无朋,竟有几分超凡脱俗之感。
“霍兄,你待县主如此体贴,是不怕步周生的后尘?”他阴冷的说。
霍云眉头一皱。
柴子安忍不住道:“殷溪将军能杀一个勾引小姐的书生,就能杀第二个。”
霍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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