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司农:……
他真的表现得这么明显?
“你是不是还想说,若是王上执意如此,您也只能先一步到下面去和先王哭诉?”
大司农因为太过震惊,手上指着季慈的手指没有收回去。
而后又听得这样一番话。
倒也……没错。
他确实是这样想的。
只是就这样被季慈说出来,还有几分怪不适应的。
他想着,自己在阻碍对方的仕途,怎么这样瞧着,对方比自己还要不想接任这奉常之位。
季慈看着大司农的反应,眼睛顿时亮了。
差点克制不住自己的表情,缓了好一会儿,终于憋出来一个难看的悲伤神色。
虽然有几分怪异,但在这样的场景下,也还算说得过去。
“唉,是这样没错,王上这封旨意到底是不妥当啊,这将大司农这等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臣子放在哪里了,将景国的未来放在哪里了?”
大司农听得几分心惊肉跳。
还……还能这么骂呢?
感觉也没有错,可是就是奇怪。
等他想出来是什么地方不对劲的时候,季慈已经从地上将那个梧桐匣子和卷轴捡起来,转头又去了营帐里。
李稷的耳朵还没有那般聋,外面的动静没有什么瞒得过他。
他当然也知道季慈这返回来的一趟是为了什么。
“王上,大司农大人快要气死了。”
“您要是真将这封旨意拿出去,恐怕他就真死了。”
这还真不是什么恐吓的话。
自古以来的文臣都是这个样子,要名声不要性命。
若是因为君主犯错而死谏,最后名留青史的,那说是荣耀也不为过。
本人虽然享受不到这份荣耀,可族人却能够在荫蔽之下一步登天。
季慈估摸着,李稷这事儿,成不了。
可她又忘记了,自己面对的这个君主,和文献里其他的君主,还真不一样。
比如,他真的一点也不在意名声这东西。
“季我,软禁鸾枝殿。”
季慈被这样的流氓做派震惊得不是一点半点。
软禁她?
且鸾枝殿,光是听这名字就知道不对劲。
这座宫殿,已经是在后宫的范畴了。
季慈甚至都来不及为自己默哀。
她都第一想法是,完了,大司农这下子要是知道变成了这么个结果,恐怕是真的要去见先王了。
“孤说得很清楚,季大人不想在前朝的位置往上升,就换一个地方。季大人不妨好好想一想。”
想一想,是放弃掉她筹划已久的谋算,还是放弃掉她如今的身份。
其实做后妃又有什么不好呢?
只是换个身份而已,手中的东西,没什么变化的。
“那我还真是想不了。”
算起来,她也是头一次对着李稷说话有这么冲的时候。
“你会想得了的。”
李稷似有深意对着她说。
“将季大人送回去。”
季慈的拳头硬了,但毫无用处。
胳膊拗不过大腿,她也干不赢李稷。
送到哪里?
自然是鸾,枝,殿。
禁军跟不要钱似的把整个宫殿违得严严实实,就是宫殿上方飞过去一只鸟,都要被多看上几眼。
围猎场后续的消息,季慈是一点也不知道了。
整日里看着的,就是宫殿四四方方的天空。
暗十四和暗十八没跟来——这是季慈验证过好几次的事实。
这下就更糟了,连说话都人都没有。
她总是疑心自己是不是宫殿里的游魂。
月亮高悬在暗色天空上的时候,季慈终于动了。
下半夜,鸾枝殿突然走水。
季慈冷漠看着众人焦急救火的样子,觉得好笑。
手上的点火的火把已经只剩下黑漆漆的碳。
季慈也不嫌弃,往自己脸上摸,丝毫没有留念地离开。
温肃太夫人还在梦中的时候,突然被人捂住口鼻。
她下意识一个肘击落在对方的肩关节薄弱处。
对方发出痛苦的闷哼声。
是季慈。
“大晚上你来做什么?”
季慈忍着疼痛将自己的关节接回去。
“找个地方藏一藏,我惹上事了。”
温肃太夫人能将荷香和她儿子一藏就是五年,一个季慈,自然也不在话下。
“你惹上谁了?”
季慈沉默地看着她。
温肃太夫人某一刻心诚至灵。
“别是李稷吧?”
说完,她自己都笑起来,为自己的猜测发笑。
不可能不可能,这丫头和李稷关系不是向来亲近?
惹上谁都不应该是李稷啊。
可是,温肃太夫人的笑容没有维持多久。
因为,季慈沉默了。
她沉默了。
用一种“你很懂”的眼神看着她。
好了,这下大家都不开心了。
“滚出去。”
温肃太夫人差点破口大骂。
可到底还是有几分情谊在。
虽然嘴上说着让季慈滚,但最后还是将留下来了。
直到这时候,季慈才知道,温肃太夫人的床底下,居然藏着一个暗室。
“你是怎么惹到人了?”
季慈面无表情,甚至有些难以启齿,最终她吐出来三个字,“鸾枝殿。”
“鸾枝殿前些日子听说住进去一位贵人,李稷把自己的私库都开了,赏赐像流水一样送进去。只是禁军看得死,连一丁点消息都没透出来。”
“原来是你啊。”
温肃太夫人感叹道。
这算什么?
“不对劲。”
她突然间反应过来。
季慈身上的衣裳,是她一贯穿着的方便行动的袍子。
男装。
“他想把你锁在后宫里。”
温肃太夫人终于知道季慈为什么要逃走。
她是真正在后宫待过的人,知道这是什么吃人的地方。
光是无穷无尽的孤寂就够人喝一壶的,更不必提后宫里三五成群的女人。
李稷要变心很简单的,只需要从鸾枝殿走出去,下一步,走去如意宫,明和宫或者其他任意一个宫殿。
可是留在鸾枝殿的人,只能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站在殿门口等着同一个男人。
“我要走。”
季慈说。
她在脑中将所有的人都想了一遍,最终发现只有温肃太夫人或许能够帮助她。
可对方也只是摇头。
“我做不到。”
季慈和荷香不同。
她要是真的动了这个手,先别说能不能送得出去,她猜自己的小命都堪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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