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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四章 客栈


季慈恍然,又问,“姓氏呢?”

燕夫人有些犹豫,不太确定地回了一声,“张”

自古女子出嫁,便冠上丈夫的姓氏。可她同燕叔如今的状况,是不是冠上一个“燕”字,这便是个问题了。

可在她心里,自己到底是嫁过人了,这姓氏,是要冠在自己名讳前面的。

自古以来便是这样。

可是张婉莫名觉得,季慈肯定不乐意听。

她的踌躇被季慈看在眼里。

季慈眉毛都没动一下,只是给人感觉却从方才好好的亲近变得冰冷起来。

“好,那入了城,你就不再是安国的燕夫人,而是张家的小姐了。”

燕夫人依旧担忧,若是用本名,会不会很快被人抓住,可对上季慈的目光,她发不出来任何声音。

“怎么了,小姐?”

季慈问她。

她便摇头,回了一句“无事”。

其实张婉这个名字,她许久不用,如今猛然听起来,甚至有几分恍惚。

那便再叫张婉一次好了,就当她还是张家的小姐。

她压下心中隐秘的快意。

季慈这才点点头,“小姐您坐稳了,我们今日得赶到下一座城中歇脚。”

张婉头才点到一半,季慈一鞭子甩下去,马儿的速度骤然加快。

她咬了咬自己的嘴唇,吓得花容失色,连忙紧紧靠住车厢,生怕自己被颠下去。

她很像告诉季慈,就季慈这样驱马的马夫,当真是一点都不合格的。

她的动作间只有一股潇洒快意,哪有半丝半缕对主人家小姐的敬意?

像个江湖侠客才不为过。

果真有人注意到了这位不同寻常的“马夫”。

“你瞧那人,像是不像?”对面不远处山坡上蹲守已久的两个人将画像拿出来对比。

“裹得严严实实,看不出什么。”

但此人话音一转,“——春日的天气,穿得这般严实,也的确可疑得很,先传讯给王上。”

等季慈赶到下一座城池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

这种时候,季慈早习惯,只是身边带着的人困得很。

季慈驾着马车停在一家平平无奇的客栈门口。

还没等小二开口,季慈袖子一抖,一块令牌就握在了手上。

“叫你们的掌柜出来回话。”

昏昏欲睡的张婉睡意顿时清醒了。

怪说为什么一路上遇见好几家客栈也不见季慈停下来,原来是有人接头啊。

她原本还有些不安定的心也终于能够放下去了。

瞧着季慈的样子,想来在穆国的地位也不会低。

这大腿果真抱对了。

她再一次庆幸自己选择跟着季慈一起走,而不是拿了银钱在某个小城里住下。

掌柜不愧是掌柜,通身一派富贵样子。

十根手指头带满了金的玉的,他走得急,体型又宽大,从二楼下来,不得不一只手提着衣摆不让自己摔倒,另一只手扶着楼梯横木,手上金玉的扳指戒指什么的,和木头摩擦碰撞在一起发出令人心碎的声音。

比如季慈,她是真的很害怕那瞧着就价值不菲的东西就这样磕下去磕坏了,岂不是成了她的罪过?

地面微微有震动,掌柜几乎是一步又一步拿脚砸在地上,终于走到了季慈面前。

他先是朝季慈深深一作揖,咧开大嘴。

……满口金牙让季慈对他的富贵程度又有了新的认识。

一个偏远的小城,竟也出得了这般富贵的人么?

按照常理来说,自然是不能的。

若是能,穆国偏远之地都如此富庶,没有成为九州第一大诸侯国,季慈要亲自为它喊冤。

“大人?大人?”

掌柜的看着季慈不说话,神情淡淡,心里有几分没底。

他庞大的身躯向前又挪了一步,带着两分犹豫,想要伸手又不敢扒拉季慈,低声将季慈的注意力唤了回来。

“嗯。”

季慈眼皮子抬了抬,淡淡应声目光却落在了掌柜再也戴不下任何东西的十根手指上。

掌柜到底心虚,害怕季慈发现什么,将手往泛着流光的柔软丝绸袖子里收了收。

他何尝不在心中暗暗叫苦。

这些年,用着上面那位的身份行方便,敛财自然是无比容易。这一做,便不可能停得下来,今日猛然听到有人拿着上面那位的身份令牌下来,吓得他直接从凳子上弹起来,连东西都来不及收,就这样下来了。

早知道!早知道今日就穿得朴素些!

季慈的视线还在他手上,她也不说话,只是淡淡地将视线放在上面,让人头皮发麻。

季慈的想法没有掌柜心里想地那样百转千回,她只是觉着,这样的身家,若是用来养军队,也不知道能不能养出来一支足够护卫这座小城的队伍。

“大人,今日前来可是有什么吩咐?”

掌柜再也受不了季慈不咸不淡压住死穴的视线了,连忙出声问道。

季慈心里有些可惜,眼前有一笔巨财却不能立刻取之而用。

也罢,总归这种事情还是得辞颂亲自来做,到穆国国都时再提醒他也不迟。

心中如此作想,季慈终于施恩一般将视线收了回去。

“走客栈的暗线,送我即刻返回广陵城。”

广陵城便是穆国国都所在地。

季慈话中已经带上了强制命令的意味。

她知道安国那边绊不住李稷多久,说不准此时,对方已经派人沿途追拿她了。

但她绝对不会预料到,李稷的动作比她想象中的更快。

前脚掌柜才恭恭敬敬将季慈送上马车,拉车的马儿长长“嘶鸣”一声,踏着夜色扬长而去。

后脚客栈的门就被强硬踢开,那一脚的力气实在大,将不算结实的门踹掉半扇。

掌柜正在楼道,将要踏上第一级台阶。

听见这动静,首先的反应是愤怒。

这些年,依着穆国王室有人,他在这城中向来无人不恭敬。就连县令,见到了不也是好声好气地说话?

他倒要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敢在他的地盘上闹事!简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好汉饶命——”

这一回头,可就不得了。

脸上的愤怒还没来得及收起来,眼睛已经快人一步盛满了恐惧。

若是有人仔细瞧掌柜的表情,必然会笑掉大牙,无他,这样扭曲的神情,在人身上是相当难见到的。

只是下一刻刀就能架到任何一个人脖子上的境地,又有谁还有闲心去观察是不是有人表情吓坏了。

哪怕是尿出来,恐怕也称得上一句情有可原。

——这群带着刀剑进来的,浑身充斥着嗜血气息的人,是真的把刀架在人脖子上了啊。

其实有没有杀过人很好辨认,猛一瞥,周身浮动的气息都是嗜血的因子。就好像从来没有闻到过死尸气味的人第一次闻到那个味道,自然而然就是知道,那就是死尸的味道。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为首的暴徒刀刃横放在掌柜的脑袋上。

这个动作,他但凡有半句谎话,一刀下去,掌柜就能左右分成两半。

还不会损坏他双手戴得满满的金玉扳指,戒指。唯一可惜是那一身一看就价值不菲的衣裳,就要毁掉了。

其实,纵使九州乱成一地碎渣,也少有这样暴虐的队伍。周公制礼乐而治天下,到底崩坏也没过多少年,众人脑子里还是多多少少留了点东西。

好巧不巧,这样暴虐的队伍,李稷手里就有一支。

“这个人,你可认得?”

卷轴一抖,暴徒首领一只脚踩上了掌柜的肩膀,另一只手提着一幅画。

那画里的人,穿着合规合矩不甚起眼的深蓝色袍子,只是那张脸实在耀眼,藏也藏不住,忘也忘不了。

赫然是一盏茶之前还站在此处的季慈。

掌柜只想晕厥过去。

首领发出一声疑惑的“嗯?”

而后踩着掌柜的脚用上了力气。

是在借力。

不必怀疑,若是他听不到满意的答案,这从掌柜身上借来的力气,将会从掌柜的头顶倾泻而下,再次返还到掌柜自己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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