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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膳房


季慈弯腰将青菜吐出来,可细小的沙石残留在口腔里,引得人颤栗。

辞颂吓得握着帕子的手一抖,连忙递给她一杯清茶漱口。

“季兄……”

他看上去颇有几分手足无措。

季慈冷着脸塞了一筷子青菜到他嘴里。

毫无意外的,“呕——”

辞颂这下子更加无措了。

“季兄,我第一次下厨……”

辞颂觉得很尴尬,可能他自己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厨艺天分能到了这种程度的烂。

“你不会没有洗青菜吧?”

季慈语气幽幽,直勾勾盯着他。

“啊,还要洗菜吗?我看着那菜挺干净的。”

季慈一口气噎在喉咙里,上不去下不来,最后从鼻腔里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哼”。

是她错了,儒家向来宣传君子远庖厨,她是怎么敢吃辞颂做的菜的?

季慈冥思苦想自己为什么居然有这样大的勇气。

此时天色晚,膳房的大厨估计也歇下了。

季慈看着这一桌菜,又下意识摸了摸自己半干的头发,心中柔软下来。

也罢,辞颂是好心。

只是……

季慈又塞了一勺汤给他。

“怎么样?”

辞颂被咸得面目狰狞,“好咸……”

季慈面无表情又夹了其他菜给他。

最后发现,整张桌子唯一能够入口的,就是那一碗饭。

那一碗饭——是膳房大娘离开前蒸的。

“公子啊——”

季慈撑着下巴,幽幽地看着狂往嘴里灌茶的辞颂,语气万分复杂。

“抱歉,季兄,我……”

辞颂深深吸了两口气,他搞砸了。

季慈只是摇头,“公子的心意我已经感受到了,待我梳洗片刻,我们去膳房。”

辞颂看着季慈进去内室背影,为什么他觉得,季兄好像会发光?

良久,辞颂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嘴角带着笑意,回了一句,“好。”

他与季兄,也算得上是夫子口中最理想的主臣关系了吧?

一想到季兄以后会成为他的左膀右臂,待他继承穆国公之位,君臣无隙,共成大业。他心情莫名好起来。

季慈简单将头发束上去,又束了胸。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定了心。

幸好她不是柔美那一挂的长相,又有伪音加持,以及……辞颂当真信任她。

这些因素叠合在一起,才让她今日不至于暴露。

其实暴露也没什么太大的关系。

如今攻占宋国已经如探囊取物一般容易,她也并不打算一直待在穆国,以这个身份活下去。

李蔚受到了惩罚,还有一个三番两次想要搞死她的人呢。

不能厚此薄彼不是。

唯一让她觉得头疼的,便是辞颂的态度。

“公子,走吧。”

季慈暂时压下心中复杂的情绪,带着辞颂一路走到膳房。

她熟练地用易燃的松苗将柴火点燃,火光映照在两人脸上,照出了辞颂那张带着些期待的脸。

比起现代化的厨房设备,季慈确实更加精通点燃柴火做饭。

考古队常常面朝黄土背朝天在深山老林里探测,断电断气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可人要活着就必须要吃饭,长期下来,她练就了一手控制柴火的好技艺。

那些年的生活,真是痛并快乐着。

转念一想,若非她抽风非要研究景国历史,留存的史料少,直接导致课题评分低,拨款也少,她也不用在外面找合作人,也不会作死地闯了红灯被撞死。

一切都还没发生的话,她如今依旧在为她热爱的事业奉献自己的生命。

真是——哔了狗了。

“季兄,好香啊。”

辞颂看着锅里沽涌着的面条说道。

季慈的飘到九霄云外的灵魂收了回来。

锅里只有沽涌着的白水面,季慈只闻到了面粉的味道。

可辞颂眼巴巴盯着,季慈都怀疑他们看到的是不是同样的东西了。

“咕咕——”

辞颂的肚子响了。

他没撒谎,他真觉得这锅面美味。

季慈被他的反应逗得挑眉,“我给公子做一份?”

辞颂站直了身子,带着些矜持和尴尬,但最终还是没能抵得住食物的诱惑。

“麻烦季兄了。”

冲着辞颂发自内心的赞美,季慈多给他加了一个煎蛋。

两个人站在狭窄的灶台边,安安静静吃着碗里的面。

这只是一份简单的食物而已,一碗面,一个沁心蛋,几颗小青菜,但两人都吃得无比认真。

“季兄,你知道我母亲吗?”

季慈心想,来了。

传说中的交心流程。

她放下自己还剩下面汤的碗,有些可惜。

“我只知尊夫人是齐国有名的才女。”

辞颂点头,陷入了回忆之中。

“我出生时,母亲并不受宠,我们住在小院子里,下人怠慢,拿着冷饭冷菜糊弄我们的时候,她就在膳房人走后带着我偷偷进膳房,有时候是面,有时候疙瘩汤。”

辞颂抬头看着她,“就像今日一样。”

“母亲去世的时候,父侯甚至都不愿来看一眼。她给了我一封信,让我去齐国拜师。到了齐国我才知道,她居然是夫子的师姐。”

季慈沉默了,她知道辞颂拜师的那位夫子,齐国当代大儒,说是儒家领头羊也不为过。

辞颂的母亲,她甚至查不到她的名讳。

季慈想要安慰一下面前情绪明显低落下去的人,但嘴张开,却发现自己说不出什么话来。

难道告诉他,几千年后,有一个世界女性也能大放异彩?那太远了,而辞颂的母亲,确是真实地死在了数年前一个冰冷的小院里。

“节哀。”

最终也只有这两个字从季慈嘴里吐出来。

辞颂抬眼看着她笑了一下,

“母亲临终前的遗愿便是希望我能一生顺遂,所以季兄啊,我想你的家人也必然是希望你过得顺遂的。”

原来他说一大段话就是想要绕着弯儿来安慰季慈?

因为她说自己全家死光了?

季慈沉默了。

感动吗?无疑是感动的。

只是……她的情况可比辞颂复杂多了。

她在现代的父母死得早早的,在她有记忆的那些年,两个人每天都忙得脚不沾地,一个月能有一天在家都是奇迹。他们带给她的温暖,还没有金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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