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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好坏的脾气


季慈一把掀开车帘,左脚已经落在马车外面。

以穆国如今的局面,辞颂若是为质,不失为一个曲线救国的好法子,为国入景为质,也是一桩大功劳,定然能够为穆国百姓所称赞。

可关键是,辞颂在穆国的名声,已经不需要再添上这一桩功劳来为自己造势了。

为质,于当年的李稷而言,是因为身不由己,可对如今的辞颂来说,连锦上添花都算不上。

他现在要做的,应当是趁着景国没有撕破脸皮,穆国还有喘息的机会,好好治理穆国,以应对未来一定逃不掉的战争。

为质,不知道是被谁洗了脑子!

“季大人,不会是准备劝辞颂公子不去景国吧?我想想,季大人可是对我们景国有什么不满吗?那我可得好好向王上说道说道。”

穆靳柯这个不速之客来得时间总是巧妙得很。

他摇着一把白色的折扇,折扇下面坠着一颗檀木珠子,看起来有些年头了,也不知道是去哪里求来的。

手里有了这件东西,穆靳柯连讲话都变得更加从容几分。

季慈的脚步只顿了一下,而后又坚定地踏出去,她面无表情,“随时奉陪。”

下一刻,就毫不踌躇与穆靳柯擦肩而过,连一个好脸色都没有给他。

“好坏的脾气!”

穆靳柯对着她背影小声嘀咕。

而后又眼巴巴跟上去,想知道辞颂会不会真的被她劝下。

其实吧,辞颂去不去景国,在他看来,影响都不甚大。

他对李稷有十足的信心,不管这些人怎么折腾,最后都只会成为他统一路上的锦集。

至于这锦集里的东西,是大一点,还是小一点,并没有多大的影响。

他想要带回去的人,从始至终就只有一个而已。

穆靳柯微眯起眼睛想要将那个在马车边的人影看得更加清楚。

季慈要是留在穆国,说不准就真的要生变故了。

不管是她的脸,还是她的脑子。

是的,穆靳柯又不是傻子,之前又在宫中见过季慈一面,一时没想过来是正常,可回头一想,当然能猜到她是女扮男装从景国逃到了穆国。

穆靳柯想起来王上到现在为止都还没撤下来的追查令,有些头疼。

“公子,你不该离开穆国。”

季慈沉声道。

尤其是,她害怕辞颂的离开还与自己有关。

季慈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面上尽是冷色。

一只手从车帘伸出来,将她拉上马车。

跟在后面的穆靳柯:……

啧,怎么还背着人呢。

辞颂今日穿了一件用金线绣着虎纹的红白双色衣袍,头上的发冠也换成了配套的白玉冠,与以往素雅的装扮大相径庭,唯一不变的,就是他身上那种在书山辞海里熏陶出来的儒雅之风。

辞颂看着她的脸色,先是斟了一杯茶水放在她身前,又缓了缓语气,只问了季慈一个问题,“我若留在穆国,是否能够改变穆国灭国的必然定局?”

季慈沉默了。

这个问题的答案是必然的,他们都心知肚明,假话出口,只会显得可笑又幼稚。

辞颂今日的气势很不同,他从前很避讳说穆国会灭国,可今日,这话居然从他嘴里平淡的吐出来了。

“至少,能够让穆国不在你手中覆灭。”

季慈僵硬的回答。

史书里景国拿下宋国之后,下一个目标就对准了穆国,穆国抗了三年,落败。

如今的走向已经大不相同,他们还有机会。

宋国的结局,让季慈看到,也许历史不是没有办法改变。

“那不够。景国一日强盛,穆国就一日免不了落到和郑国卫国一样的结局。”

九州再少一个诸侯国,景国再多一个穆地。

辞颂不愿看到这样的结局。

他向穆国公请缨入景国为质,虽然存了几分私心,可最重要的原因,是他无法容忍自己坐在国都中,静静等着景国某一天打进来。

季慈看到了辞颂眼中的决绝,突然产生了一种巨大的不真实感。

她反问自己,她到底将这个世界当成了什么?

是写在书里早就注定的结局的,一笔带过的战争和死亡?还有一个个鲜活的真实的人。

季慈拍了拍辞颂的肩膀,默默下了马车。

外面的一草一木,山川河流,好像和几千年后也没有什么不同。

她想起来,她早就死了,然后又活了。

所以这个记录在书里能够一笔带过的朝代,现在就是她真实的全部的世界。

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活着的,有独立思想的人。

“看来季大人没有劝谏成功啊。”

穆靳柯摇着头,似乎很可惜。

只是他摇着扇子的频率还是泄露了他此刻的心情。

季慈皮笑肉不笑,“穆大人手上一颗檀木珠子,恐怕挡不住想要寻仇的妖鬼。”

穆靳柯的动作顿时停滞了,就连脸上的表情也凝滞,像是被人施了什么定身术。

季慈从他身边施施然走过。

被风带起来的衣摆,落在穆靳柯眼里,似乎下一刻就能变成吃人厉鬼手里的武器。

穆靳柯怕鬼,还要从他那悲惨得一塌糊涂的幼年讲起。

他能够在景国王族一众夺权者中坚定地一眼选中李稷,也是因为他坚信那是一个恶鬼都害怕的人。

季慈上马车时回过头看了穆靳柯一眼,发现对方好似才缓过神来。

那可怜样子,让她都产生了一丝不忍。

一个监国数年的景国第一权臣,居然怕鬼怕成这样,她算是看了眼界。

也不知道穆靳柯这么多年是怎么过来的,居然没有被人发现这么明显的弱点。

穆靳柯似有所感,抬头与季慈的视线对上,她微微一笑,上了马车。

穆靳柯脑中瞬间又炸开了,她知道了,她果然知道自己怕鬼。

他的脑子里,恐惧的情绪被压下去,灭口的冲动被释放出来。穆靳柯在权衡。

这就是为什么这个权臣有如此明显弱点,却无人敢利用的原因了。

可他灭不了季慈的口。

季慈的生死,轮不着他来决定。

穆靳柯的扇子又摇了起来,他安慰自己,就算安和王姬真的要寻仇,最先遭殃的也不是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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