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离开你的小情人了?不多待几天?”
两人骑着马回去的时候,李玉婠忍不住打趣。
周元却无奈道:“本想待几天的,但她叫我滚。”
“哈哈!”
李玉婠似乎很开心,咯咯笑道:“谁让你不知轻重,把人家惹恼了,本就是自尊心极强的一个姑娘,在你手中败得一塌糊涂,当然不待见你咯。”
周元道:“事实是她也急着回部族,刚刚回到属于自己的地盘,很多事要忙,关于重建、关于防务,关于对待皇太极的战略。”
李玉婠道:“那你呢?北方大定,再无战事,西南和沿海却岌岌可危,你打算下一步怎么走?”
周元想了想,才道:“先处理朝廷内部的事,再考虑其他吧。”
“从去年九月就出了神京,如今已是一月二十一了,四五个月就这么过去了,也该回家看看了。”
李玉婠笑道:“也是,毕竟我也想见一见我的妹妹,跟她说一些事情了。”
两人各自装着心事,回到了宁海城。
三艘巡洋舰来回运输,皇太极的人足足用了六天时间,才彻底运完。
一月二十六日的黄昏,夕阳下,周元看着那六艘庞大如山的战船,目光沉静,面无表情。
他知道,麦克弗森一定在船上,或许也正遥遥望着这边。
这是一种无形的较量,而这一次,显然是麦克弗森赢了。
他保住了皇太极,让大晋不得不继续受到女真的牵制,无法专心空出手来,对付海上的他。
“他一定很得意。”
李玉婠道:“并没有花费太大的代价,就保住了皇太极,让北方局势永远不会彻底平稳。”
周元笑了笑,道:“老外就喜欢干这种事,动不动就把军舰往你家里开,好像这样做就能限制住我们进步一样。”
“很多事不是麦克弗森可以想明白的…”
话音刚落,身后便传来了喧嚣之声。
董玉带着一个中年人迅速跑来,而中年人见到周元,一时间情绪都有些绷不住。
他半跪而下,抱拳道:“参见主公!”
周元笑了笑,道:“帐内说话!”
“是!”
章飞喘着粗气,跟着周元走进账内,才急忙说道:“去年十一月初七,麦克弗森发动了兵变,手底下两千兵丁全部出击,包围了出海的所有商船。”
“艾维娜女士靠着卧底提前透露消息,才避免被抓到,如今带着亲信和女儿,正在福州府的秘密别院中藏着。”
“主公人在草原,我们消息实在传递不过去,关陆便决定先不处理濠镜之事,把所有力量倾注在福州宝船厂和闽粤水师上。”
“但近段时间以来,情况愈发恶劣,麦克弗森通过通商口岸不断给朝廷施压,说我们囚禁了艾维娜母女,扣押了佛朗机的工匠,要布政司交人。”
“虽然布政司一直在斡旋此事,但显然快撑不住了,麦克弗森的耐心也快没了。”
周元沉声道:“只要可洛迪雅没事就行,其他的都不重要,麦克弗森再愤怒,也不敢登陆福州府作战。”
“我们至少还要争取大半年的时间才行,造船没那么简单的。”
章飞道:“主公,关陆说福州布政司同样在给宝船厂压力,希望主公先把布政司搞定,勿要影响宝船厂的生产。”
这就让周元皱起眉头了。
粤海之战失利后,戚常士签署了不平等条约,大师姐从四川回京之后,就把这厮宰了,目前闽粤总督之职一直空缺,而福建巡抚一直是浙党之人担任。
曾程作为如今楚党唯一的独苗,浙党不配合倒的确有可能。
他娘的,党争都争到老子福州宝船厂这里来了,看样子老子要亲自去找杨国忠那个老匹夫聊一聊了。
“关陆做的不错,无论风云如何变换,一切都以福州宝船厂为重。”
“造船的进程,不容许被任何人、任何势力所阻挠。”
说到这里,周元看向帐外,沉声道:“皇太极走了,麦克弗森走了,五军营也该回京了。”
从宁海到神京,五军营用了六天时间。
消息不知道从哪里传出去的,反正无数的百姓已经出了神京,夹道十里欢迎。
昭景女皇带着文武百官,在城门口搭设祭台,祭祖祭天,欢迎五军营将士得胜归来。
这并不是第一次了,去年炮轰敌酋之后,周元同样享受过这种待遇,此次便轻车熟路了。
下了马车,穿着战甲,径直走向祭台。
先是向大师姐行礼,再上香祭拜历代皇室。
昭景女皇大声道:“卫国公周元,去年九月率领五军营六万将士出京,于大同抗击蒙古铁骑,保住了北方防线。”
“而后,带领六万西北军,经沙井、迆都而至赛音山达,与敌寇决战,全歼蒙古大军。”
“十一月初,杀向漠北草原,捣毁漠北诸多城池,烧毁圣城大库伦,令蒙古军民下跪投降。”
“如今归来,更是打退皇太极大军,功不可没,不得不赏。”
“故封其为一等卫国公,赐丹书铁券、免死金牌,封大晋兵马大元帅之职!”
宋山敖终究是去了,兵马大元帅这个位置,除了周元之外,也没有其他人有资格继承了。
百姓欢呼,场面热闹至极,因此,那突兀的声音才会显得如此刺耳。
“他根本没有资格做我们大晋的兵马大元帅!”
此话一出,天地似乎都安静了下来。
几个穿着长衫的儒生,白发苍苍,满脸皱纹,眼中却是一片冰冷。
“是太学宫的先生…”
“都是老鸿儒啊!”
正是所有人惊愕之时,一个老者站了出来,大声道:“他非但没有资格做兵马大元帅,甚至是该死!”
杨国忠眉头紧皱,呵斥道:“休要胡言!”
老者看向在场众人,高声道:“老朽可不是来出风头的,只是不愿大晋兵马大权,落入此等贼子之手。”
“今天,当着大晋列祖列的面,当着陛下和神京百姓的面,老夫要质问卫国公十宗罪!”
杨国忠道:“来人!把他给我拖下去!”
“慢着!”
邓博尺淡淡道:“杨阁老,这位莫先生是天下有名的鸿儒,我们至少要听他把话说完。”
“你说对吗?卫国公。”
周元面无表情,并没有回应,只是静静看着下方。
而莫先生已经喊道:“卫国公出征大同,面对蒙古铁骑,不战自怯,竟放弃了河套中段地区,以至于大量百姓流离失所,耕地被毁。此罪一也!”
“卫国公率军追赶蒙古,于赛音山达决战,却是与女真异族叶赫部合作,女真与我大晋乃是世仇,与敌寇合作,乃是叛国!此罪二也!”
“卫国公为了歼灭蒙古,调走宣府大军,以至于神京陷入危难之中,置陛下于险境之内。此罪三也!”
“卫国公捣毁漠北蒙古王庭之后,本该会援神京,却带着大军继续朝北,封狼居胥,浪费了足足十三日时间,害得老国公因此战死。为了个人虚名,置国家安危于不顾。此罪四也!”
“卫国公南归之后,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剿灭皇太极,而是等待了足足八日,错失了战机。此罪五也!”
四周的百姓已经议论纷纷了,都忍不住看向了周元。
而莫先生继续吼道:“加上山海关的莱登水师,卫国公聚兵足有二十九万人,几乎挖空了大晋的底子,却没能全歼皇太极。此罪六也!”
“面对佛朗机大船之炮,卫国公未战先怯,不敢付出代价全歼皇太极,优柔寡断,以至于皇太极五万多骑兵全部逃走。此罪七也!”
“面对皇太极逃走之局面,卫国公不敢带着二十九万大军东征盛京,一举捣毁敌人老巢,实在愚蠢。此罪八也!”
“神京百姓死伤数万,神京城外百姓死伤超过十万,皆因卫国公未能做好兵力部署,未能及时回援,这是大局观的缺失!此罪九也!”
说到最后,他指向周元,大怒道:“一切惨痛!皆因卫国公无能所致!他竟敢堂而皇之站在这里,接受褒奖,实在是无耻至极,罪该万死!此罪十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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