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倾的手僵硬着放在陆晏的心口上,整个人的身上都散发着一种麻木,不过对于陆晏的身体,沈倾却是真的有些担心,“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陆晏不能随便动用内力的事情,沈倾是知情的。
陆晏眼底漾起一抹笑,衬的他本就和缓的神色愈发温柔了些,“放心吧,没事的,只是心口有点疼,休息些时日也便好了。”
沈倾却是一点也不放心,她怕陆晏瞒着她伤情,于是便将拂衣唤了过来,给陆晏诊脉。
拂衣习医术整整八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复杂的脉象,当即就来了兴趣,不过越探,脸上的神情也就越凝重。
片刻后,拂衣看向一脸勾人笑意的当事人以及满脸担忧神色的沈倾,“陆世子体内的毒素已经触及心脉,若是再擅动内力,怕是就会冲破大小姐的压制了。”
云潇潇的压制之法失效之后陆晏的结果会如何,拂衣虽然没有明说,但两人却是心知肚明。
“拂衣,陆晏不动用内力的话,身体还能撑多久?”
“一年,不过因为毒素已经蔓延至心脉,陆世子以后怕是会时常出现心口疼的症状。”
沈倾眉头紧蹙,“可有缓解之法?”
拂衣摇头,“陆世子如今的身体已是油尽灯枯之相,药物于他,已经起不了任何作用,只能徒增负担。”
说完,拂衣转身离开,将空间留给二人。
来盛京之前,她只知道陆晏的身体不好,却不想已经严重到这般地步。
再一想到沈倾对陆晏的心思,拂衣只觉得心头愈发沉重了些。
一年时间,云潇潇能够找出三种剧毒的解毒之法吗?
拂衣不敢深想。
另一边,看着沈倾脸上似结了一层冰霜般的冷凝,陆晏轻轻靠在她的肩膀上,温润的嗓音好似山谷潺潺的溪流,让沈倾躁动的心不由自主的就宁静了下来,“皎皎,你知道我刚刚在菩萨面前许的什么愿吗?”
沈倾抓起陆晏修长的手指,问他:“许了什么愿?”
陆晏轻柔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期待,“我对菩萨说,我想与皎皎共结连理。”
沈倾神情一顿,刚想回应,就听陆晏先她一步开口,声音里的期许散去大半,多了几许懊恼和不甘,“可是现在,我有些后悔了。”
闻言,沈倾只觉得心头五味陈杂,然而回应陆晏的声音却是无比坚定:“可我不后悔。”
沈倾知道,陆晏是在懊恼自己愈发衰弱的身体,也害怕心意相知后又留下沈倾一个人。
听到沈倾的回应,陆晏被攥着的指尖微微一颤,嘴唇嗫嚅半响,最后却只是说了一声“好”。
……
天边的最后一点晖光也消失不见,夜幕徐徐降临。
此处距离盛京城颇远,离泽派去宜宁侯府送信的人还没有回来。
谢翎依旧没有转醒的趋势,陆晏也因为体力不支昏死了过去,离泽和拂衣时刻注意着周围的风吹草动,警惕着危险的出现。
沈倾坐在陆晏身前,看着周边漆黑的天色,脸色愈发沉了下去。
之前在厮杀现场,沈倾曾让人细细检查过那些黑衣人的身份,只不过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之物,平平无奇的陌生面孔,身无长物,只有一把随处可得的长剑,毫无疑问的杀手配置。
而且这些杀手,还是冲自己来的。
沈倾不用想也知道,幕后之人,除了穆家那一大家子,不会有第二个。
可阳陵侯府那些人是什么时候同杀手组织联系上的呢?
最近沈倾一直让人盯着府中各院的动静,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之处。
而她要出城的消息则是昨晚才传出去的,在这之后,就只有阳陵侯夫人身边的张妈妈出过府。
张妈妈去的是回春堂,出来的时候手中拎着两个药包,回府之后就让丫头煎药去了,也不像是有问题的样子。
可沈倾却是有一种直觉,问题就出在张妈妈身上。
若是这般的话,那么最大的可能就是回春堂身上有什么猫腻了。
沈倾准备回去之后让绫衣好好查查这个回春堂。
至于阳陵侯夫人……她既然敢做出这种买凶杀人的行径来,沈倾必然会让她付出应有的代价。
……
与此同时,阳陵侯府。
沈倾出城进香至今未归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阳陵侯府,各个院子都在悄悄打探情形,只有齐福堂那边一片安静。
阳陵侯夫人满脸喜色的靠在软榻上,因为心情好,就连喝苦药汤的时候都痛快了不少。
“张妈妈,沈倾现在还没回来吗?”
张妈妈点头,“回夫人,还没呢,就快酉时末了,城门都关了,想来今夜怕是回不来了。”
阳陵侯夫人眉眼间升起浓浓喜色,“何止今夜,怕是以后都回不来了吧。
说起来,昨晚的时候我还有些忐忑,生怕梁大夫贪了咱们那三千两银子,如今看来,倒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明天中午的时候,沈倾若是还没回来,你就把剩下的三千两银子给梁大夫送过去。”
嘴上说着明日,实际上看着外面愈发暗沉下来的天色,阳陵侯夫人心中已经默认沈倾死在了外面。
昨日傍晚,张妈妈揣着三千两银子出了府,踩着回春堂关门的点见到了梁大夫,本想让梁大夫引荐一番找到血影楼,却不想梁大夫竟说血影楼不轻易见外客,阳陵侯夫人若是想杀谁,他可以代为转达。
张妈妈犹豫许久,还是听从了梁大夫的建议。
不过,在听到阳陵侯夫人想要暗杀的人是沈倾之后,梁大夫便说三千两怕是不够,最少也要六千两银子,不过这三千两可以算作定金,待事成之后,再结算剩下的三千两银子。
张妈妈虽然觉得六千两属实有点贵了,但一想到出门时阳陵侯夫人的交代,还是应下了。
沈倾的那些嫁妆价值连城,若是她真的死了,那些东西也就彻底归了阳陵侯府所有,那时阳陵侯夫人自然不会再在意这区区的三千两银子。
听到阳陵侯夫人的嘱咐,张妈妈点头应下:“夫人放心,奴婢记下了。”
说起银子,阳陵侯夫人倏然想到了什么,连忙起身到柜子底下寻自己的小匣子。
将小匣子打开,阳陵侯夫人数了数里面仅剩不多的银票,面上顿时泛起难色。
这两个月沈倾克扣了他们不少银子,加上乱七八糟的支出又多,以至于阳陵侯夫人多年攒下来的身家如今就只剩下了一千八百两。
距离明天要付的三千两尾款还差一千二百两,怎么办?
人都已经杀了,总不能再复生回来抵债,可阳陵侯夫人实在是没钱了。
拖欠尾款肯定也是不行的,阳陵侯夫人还不敢和这种杀人组织结下梁子。
稍稍想了想,阳陵侯夫人拿起库房钥匙,带着张妈妈直奔库房。
反正沈倾人都死了,那她拿沈倾的嫁妆付尾款也不过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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