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事先安排好的内侍们趁机撤掉了宰相们的椅子。不费口舌,悄无声息之间,宰相们就没了座位。前有“杯酒释兵权”之鉴,所以这次扭头看见座位没了,就得有自知之明。从此之后,宰相们就只能站着侍候皇帝了,慢慢地习惯了就成为一种制度。
那一年,赵匡胤大约三十五岁左右,眼睛昏花?谁信?
但是制度不是不能打破的,宰相的标志没有了,总觉着站在那里和一般的臣子没啥两样,于是官家后来让人定制了一些木杌子摆放在朝堂上,向群臣表明,宰相位高权重,还是和一般臣子有区别的。
这定制的仅仅是木杌子,已经和当初的宰相椅子完全不同了。虽然宰相从未再坐过那木杌子,但是这木杌子摆放在群臣面前,能让很多臣子自然而然的产生一种敬畏感。
韩清说完这话,他自己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有一度甚至因为肾上腺分泌过多导致心跳加速,他都能感觉到心脏有些疼痛。
他其实也是赌一把,赌的就是官家会不会发怒,因为他知道官家是个心脑病患者,假如官家发怒,他就推脱说自己听岔了。
他赌赢了!官家没任何表示!
内侍虽然在旁边听到谈话内容,却不敢半点言语,刚刚杀了一个周怀政,而且因为审讯周怀信弄得宫里鸡飞狗跳,此时的丁谓在内侍们的眼中就是杀神恶魔,有哪个不开眼的敢在丁谓面前找死?
从来不苟言笑的丁谓脸颊突然变得有些红彤彤的,他在木杌子上坐了片刻,站起来躬身说道:“官家莫要担心那东宫署官名录,臣这就去逐个核对。”
丁谓起身告辞之后立刻去了政事堂。快到傍晚时分,太监出宫宣布,诏令丁谓重回东府,位居宰相!
韩清得知这一诏令之后,叹了口气。这丁谓真的是官场上的怪物。李迪面对官家一番话语之后,从宰相变成了郓州知州,朝堂从此就与他无缘了。而丁谓这个不去赴任的河南支付面对官家一番话语,从河南知府爬上了首相之位。
同样是面对患病的官家,寇准因为涉及到主动扶太子监国已是,被当做政变的主谋给逐出京师,可丁谓毫发无损却能重新持证上岗。说白了就是一句话,没看到主要矛盾和次要矛盾!
寇准和李迪都是支持废了刘娥,明知道这女人是官家的贤内助,还要杠着头硬怼,不碰个头破血流才怪!
第二天,罢官诏令重新做了修改并告知了群臣:丁谓官复原职,升任宰相,副相为冯拯;而曹利用和钱惟演,分别是知枢密院事和枢密副使,也就是原职不动。而李迪需要快马加鞭,立刻到郓州赴任,沿途不得停留!
在下午放班回家的时候,丁谓差人叫住了他。
“韩侍郎要出宫回家,我丁公言与之同行一段路如何?”丁谓说道。
“能与丁相公同行,甚喜!”
“中棠你与;老夫同乘一架车吧。”走出宫外的丁谓看到自己的马车已经停在门口,就邀请他一起乘车。
“好。”韩清给远处的游明叮嘱了一下,让他跟在丁谓的马车后面即可。
“中棠,谢谢你。”丁谓上了马车坐好之后说了一句。
“丁相公客气!”韩清笑笑。
二人并未说关于谢什么,但是肯定明白的很。
“老夫也只能在这马车里和中棠你道声谢,另外,还有一事想探听一下中棠你的看法。”
“丁相公言重!”韩清坐在马车里不便于拱手施礼,只好欠了欠身子说道:“丁相公乃是操劳国之大事之人,岂能要闻听下官的看法。”
“这话若是别人这般讲来,老夫也就闻之一笑,不过中棠你这么说,老夫确实想要真的听听你的看法。”
“还请丁相公明示。”
“王曾王孝先,乃是你的姑父。”丁谓慢吞吞的说道:“此人历任国子祭酒,尚书主客郎中,现在知审官院。”
韩清听了这话就明白老丁要说什么了,他苦笑一声,但是仍旧一副倾听状。
“起初老夫在制定那太子东宫署官名单之时,这王曾也让老夫思量了许久。”丁谓说道这里看了看车窗外面又说道:“他乃是寇准一派。”
刚才老丁说了,王曾知审官院,也就是大宋的组织部部长,可是面对着那份东宫署官名单,就是因为李迪的怒火爆发,王曾就在执行的进度上打了折扣,这让丁谓很是不喜。
“但他是你的姑父,老夫今天考虑到这一层面,就想问问中棠,你可是有什么建议吗?”
越是得到官家看中的人,丁谓就越要留心。这王曾有件事曾经在朝中十分出名,话说有一天官家在晚上坐于承明殿,因为是晚上了,官家并未穿着朝服。等王曾到了之后,君臣二人相谈甚久。等王曾回去之后,官家才发现自己未穿朝服见了臣子,于是立刻就派内侍前去王曾那里告知,说朕十分想见你,因此来不及身着朝服见你,请你莫要以为朕此举乃是慢待于你。
光凭这一件事,就可以看出王曾在官家心中的地位。
这王曾因为看不惯王钦若谄媚嘴脸,于是遭到王钦若的排挤,罢为尚书礼部侍郎、判都省,离京出任应天知府。但是在应天府任职期间,雷厉风行的解决了帽妖事件,很是让官家赞赏。今天老丁这意思,就是想问问自己意见?倘若老丁下黑手?自己这个便宜姑父岂不是又要被逐出朝堂?
“王曾乃是历朝历代中唯一一个连中三元的人,下官认为可以很好地给我大宋的学子树立个榜样。”
丁谓正视着韩清的眼睛,许久之后点了点头说道:“老夫知道了!”
车厢里沉默了一会儿,丁谓说道:“要说这王曾,其实也是很明白事理的一个人。”
“丁相公怎生知?”
“官家禀中,太子尚还年幼,所以刘圣人听政。朝廷内外都为此而担忧,恐一妇人当道,岂能治国?这王曾告诉钱惟演:太子年幼,不是皇后执政就不能立法。加恩太子,那么太子安定;太子安定了,也就是安定了刘氏。
(真宗不豫,皇后居中预政,太子虽听事资善堂,然事皆决于后,中外以为忧。钱惟演,后戚也,曾密语惟演曰:“太子幼,非宫中不能立。加恩太子,则太子安;太子安,所以安刘氏也。”惟演以为然,因以白后。)”
丁谓说到这里,颌首说道:“既然他如此明白事理,以后有事定能说的通顺的。”
马车晃晃荡荡的到了一个街口,韩清跳下了马车与丁谓告别,然后登上了自己的马车。
丁谓的马车没动,他掀开布帘看着韩清的马车离去叹道:“如此惊艳聪慧之人,我居然没有让他做了我的快婿,唉!”他的这一声长叹发自内腑,真的是十足十的懊悔,而且这种叹息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韩清斜躺在马车里,盯着游明的背影自言自语说道:“老丁的春天来了!”
此言不虚!李迪在朝堂那一次发威导致的结果,就是寇准一派悉数被逐出,丁谓从参知政事一个副相变成了堂堂正正的宰相。自己由副转正,而且政敌全都被打垮,岂能不是春天来了?
游明在前面驾着马车,只是模糊地听到了春天来了,就说道:“东家可以带着家人出去踏青了,郊外桃花开的那叫一个漂亮。”
“你哥哥和吴老四一起要弄个买卖,现在什么个进展了?”他并没接着这个话题说下去,而是关心最近投奔而来的游德鲁。
大宋的兵役政策本来是可以养老的,而做斥候的因为是胆大心细又是拼狠命的主儿,所以这些人等到年老时候更是被军队重点照顾。
广信军这帮斥候本来也就认了命,打算等年龄大了就在军营里养老等死算了,可是这横空出世一个韩清,让众人平静地心里重新泛起了波澜。
那李克自从跟了韩清,现在是快马驿站的坐馆,平日里吆五喝六,指挥着一帮活土匪押纲,赚的盆满钵满。时不时地还找一帮山贼练练手,顺便起了赃,那是混的风生水起。
再看看陈冰,本来在武遂城也是快马驿站坐馆,但是跟着韩清去一趟辽国,拼死舍命带回了辽皇的御批。甭管这御批起没起到作用,但是陈冰现在是皇城司的人,这个司可是直接面向官家禀报的。
这就让一帮斥候心里痒痒,谁不愿日子过得舒坦,谁不愿穿金戴银?李克虽然也经常参与到打山贼,但是和契丹斥候比起来,风险性小了太多了。
眼看着吴老四已经去投奔了韩清,游德鲁就在去年的年底时候也离开了广信军。他的弟弟游明现在是韩清的马车夫,用游明的话说,平日里就是驾车,剩下的时间就是钻到广元楼大吃一顿,或者跑到影剧院看看行首的扮相。偶尔私自驾着东家的马车,在东京城的青楼也能逛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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