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到这份上,秦桧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因为这已经不是二人之间的闲聊了,其中已经牵扯到了太子赵桓,必须得谨慎又谨慎呀,故此,他并未急着答话,而是选择了沉默。
李奇等了半天,不见秦桧出声,心里自然明白,呵呵一笑道:“你知道的,本官最讨厌别人说话只说一半,而且,既然是我让你说的,那我当然有分寸,不至于会被你独到的见解给吓坏了。”
秦桧瞧李奇一脸淡然,心想,方才莫不是他有意将话题往这上面扯。又再沉吟片刻,这才道:“只因为李纲他命不好,生不逢时。”
李奇哦了一声,道:“这就奇了,自从王黼倒后,东宫的地位是坚若磐石,稳如泰山,无人能够撼动,朝中不知有多少人想巴结太子,你怎说是生不逢时呢?”
秦桧答道:“大人此话也没有错,其实这问题若放在半个时辰前问下官,下官也决计不会这么说。”
“半个时辰?”
“不错。”
李奇一笑,颇有兴趣道:“有点意思,继续说下去呀。”
秦桧微微颔首,继续道:“其关键就在一个人身上。”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力一些。李奇立刻道:“耿南仲。”
秦桧一愣,道:“原来大人已经猜到了。”
李奇笑道:“你都说到这地步了,我若是还猜不到,那未免也太蠢了点吧。”
秦桧讪讪一笑,点头道:“正是此人,方才大人告诉下官,耿南仲将会进鸿胪寺任职。下官曾在太学担任学正的时候,就常常听到有人议论此人,说此人目光短浅,心胸狭窄。胆小怕死,爱贪图小利,后来王黼随便一句话,就令他就出卖了太子,由此可见,其性不正。可是。他并没有因此失去太子殿下对他的信任,足见此人还是有些手段的。但那只是旁门左道而已。
耿南仲与李纲可以说是两种性格截然相反的人,凑巧的是他们二人又都在太子身边,而且都是鸿胪寺的官员,那么,必定会生出许多矛盾。只要李纲一句话说的不恰当,得罪了耿南仲,那么以耿南仲的性格是决计容不下李纲。退一万步说,就算李纲吸取了当年的教训,小心谨慎行事。但是凭他的才能,很快就能得到太子殿下的赏识,就凭这一点,耿南仲也会想尽办法将李纲从太子身边赶走,要说到阴谋诡计,李纲就决计不是耿南仲的对手了。有道是君子易处,小人难防。”
“啪啪啪!”
“精彩,精彩!”
秦桧刚一说完,李奇就拍起掌来,哈哈一笑,竖起大拇指道:“小秦,你不愧为我身边第一智囊。分析的真是面面俱到,厉害,厉害!”
“大人过奖了。”
李奇笑了笑,旋即正色道:“那你以为我们应当在这将要发生的矛盾中处于何种位置呢?”
秦桧愣了会,道:“大人,这与我们毫无干系,只要他们不影响到新法就行了。”
李奇摇摇头道:“矛盾一定生在利益当中,而太子手中握有最大的利益,无疑就是新法,他们都想争功,你说我们怎么可能做到袖手旁观。”
大人这话又是什么意思?就凭大人如今的地位,他们二人再怎么不长眼,也决计不敢惹到我们商务局头上,最多也就是一些细节上面的问题,我们犯不着牵扯其中---难道大人又想保李纲?秦桧知道李奇素来喜爱人才,对于陈东那种迂腐不堪的人都给予极大的容忍,心中不禁以为李奇又想收拢李纲,试探道:“大人你是否从中调解?”
李奇不答反问道:“这能调解的了吗?”
秦桧如实道:“很难。除非,我们给予耿南仲足够的利益,或许能保李纲一时,但是随着日子的推移,耿南仲始终会认为李纲是他最大的障碍,到时就得看李纲自己的手段了,当然,若是大人一定要保李纲,耿南仲也决计不是大人的对手。”
李奇呵呵一笑,道:“你少给我带高帽子了,我很有自知之明,那耿南仲在太子心目中的地位,就跟东宫在朝中的地位一样,无人能够撼动。还有,我什么时候说要保李纲了,我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让他们别影响我的新法,不管是谁,都不可以。”
对了!我能想到李纲与耿南仲性格不合,大人他也应该能想到这一点,那为何还主动推荐耿南仲进鸿胪寺,这不是故意给李纲制造麻烦么?难道是我想错呢?秦桧听得不禁沉吟起来,心中不敢妄下判断,因为他往往猜不透李奇的心思,口风微微改动,道:“李纲这人虽然很有本事,也能助太子一臂之力,但是有本事的人都会以自我为中心,难免会与我们的想法有偏差,以他的性格,不会很轻易的接受我们的意见,到时难免会生出一些麻烦,但是耿南仲就不同了,此人虽没有什么本事,而且胆小怕事,又贪心,但也正是因为如此,此人便于控制,这二人可谓是各有优劣。”
李奇道:“那你偏向谁?”
秦桧如实道:“下官还是偏向耿南仲,李纲虽有本事,但是大人比他更有本事,有大人你辅助,李纲就显得有些多余,而且多一张嘴在太子身边,就多一份变数。”
李奇点点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帮帮耿南仲吧,加快进度,免得夜长梦多。”
秦桧听李奇几乎都没有思考,就这么说,微微一怔,恍然大悟,原来大人是要除掉李纲。嘴角露出一丝奸笑,道:“大人,眼下倒是有一个机会。”
李奇道:“你说的是此次年关与外国使节的谈判吧。”
秦桧颔首道:“正是,下官听闻耿南仲这人十分贪财,而且他如今又身在鸿胪寺,我们大可以利用这一点,趁着李纲立足未稳,使用离间计,早点让李纲得罪耿南仲,先让耿南仲失去这次立功的机会。到时大人再对耿南仲施以‘援手’,耿南仲必定会靠向大人这边,也更加会记恨李纲,下官以为用不了多久,耿南仲就会将李纲赶出东宫。”
如此一来,耿南仲暂时也难以出头了。这是一石二鸟之计呀。李奇笑道:“很好,那些外国使节与我们也算是老相识了。这举手之劳,相信他们也不会拒绝,这事你去办吧,哦,也不要做的太过分,毕竟人家李纲可与我们没仇,我们也只是想将结果提前一些。”
秦桧颔首道:“下官遵命。”
要论勾心斗角,李纲和耿南仲加在一块,也不是秦桧的对手。这对他而言,简直就是小菜一碟,毫无悬念。
李奇突然说道:“对了,你不会借此离间我与太子殿下之间的关系吧。”
秦桧一愣,忙道:“下官对大人忠心耿耿,怎敢如此。”
李奇哈哈一笑。起身道:“你别这么紧张,我就是开开玩笑,现在才知道,你原来这么开不起玩笑。”
这事能开玩笑么?秦桧心中是长出一口气。
李奇当然知道他不敢,而且他也没有这个本事,若是他敢从中动手脚,李奇必将会不顾一切的让他在这个世界上消失。再说,李奇又不仅仅靠的是太子,他后面还有蔡京、俅哥,甚至还有当今皇上帮他撑着。
这时,一名下人进来禀告道:“启禀大人,那些商人已经来了。”
李奇点了下头,朝着秦桧道:“走吧。”
二人来到会议室,里面已经是人满为患,等李奇一到,那些富商立刻迎了上来,纷纷向李奇行礼,如今李奇在他们眼中,那就是他们的老大,唯命是从呀。
李奇拱拱手,又请他们坐下。
众人按身价围着中间那张大大的圆桌依次坐下,一些地位较低的则是坐在外围。
李奇喝了一口茶,笑问道:“不知这一年来各位的生意如何?”
“承蒙经济使为我等奔波请命,近来生意大有涨幅。”
“是啊,是啊,有经济使的新法为我们商人护航,这生意是好做多了。”
......
这马屁是一阵接着一阵的,停都停不下来,生意兴隆,这本是大喜之事,他们也乐于找人分享,也可以借此让别的商人知道自己的实力,谋求以后可能发生的合作。
李奇认真倾听,等到他们说完后,才道:“只要大家都生意兴隆,那朝廷的努力就没有白费。”说着又朝着周青道:“周员外,听说你们最近和苏州最大的绸缎庄达成了合作。”
周青颔首道:“大人说的是,由于旗袍受到了很多人的追捧,故此小店打算将大部分精力放在这上面,但是要说到这丝绸,还是苏州的最佳,于是小店在三个月前就与苏州沈家达成了合作,一同制作旗袍,这还全靠白娘子从中帮忙,才会如此顺利。正好,我今日带来了一件最近刚刚制作出来的旗袍。”
言罢,他身旁的周大郎就立刻从桌下拿出一红木盒子,一打开来,但见里面是一件大红色的旗袍,上面有白色的梅花刺绣,咋一看,像似各自独立的,可是当旗袍完全展开后,原来梅花与梅花中间还有暗纹连在一起,乃是一个整体,布局真是巧夺天工,至于材料,那就更加不用说,一看就知道是上等品。
众人纷纷为之惊讶。
洪八金问道:“哎,周员外,你这旗袍得多少钱呀?”
周青竖起三根手指。
“三贯?”
周青面色一僵,讪讪道:“洪员外见笑,这旗袍乃是世上最好的旗袍,是我们专门为那些王公贵族设计,一件至少需要三十贯。”
“这么贵?”
李奇翻着白眼道:“八金叔,你就别在这里装穷了,三十贯而已,相对于你赌场而言,不就是眨眼间的事么,用得着这么大惊小怪吗。”
洪八金手一抬道:“话可不能这么说,赌场你没有份么,又不是我一个人的。”
李奇摇摇头,笑道:“听说你们洪家在凤翔的赌场已经快建好了?”
洪八金呵呵道:“最快也得等到明年初去。”
樊少白道:“这么快?”
洪八金干笑几声,没有做声。
有俅哥帮忙,这算什么快的。李奇又朝着何九叔道:“何九叔,最近的羽毛球用品买得挺不错的呀。”
何九叔乐呵呵道:“哪里,哪里,这都是托羽毛球大赛的福。”
李奇道:“可不只是如此,我听说你在江南和西北一连买下了十二家制作羽毛球的作坊。虽说这做生意各凭本事,但是这块蛋糕大的很,你也别太贪了,小心把自个给撑死,让点出来给别人,也未尝不可。”
何九叔面露尴尬之色,笑道:“是是是,我会注意的。”
其余人听罢,纷纷偷笑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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