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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公主想逃


鸣渊早就提起过他,只是这一个月,又没什么动静了。
今日又听林钰提及,他神色不多变,只说:“小年夜的宫宴吧,那时很多朝臣都会来,想必他也是。”
太子妃提及过林霁,鸣渊也能报出他的动向,林钰略微忖了忖,小斟酌着开口:“你与皇后,太子……”
“不撕破脸而已。”他答得没有犹豫。
林钰就点点头,明白了。阿渊的母亲宜嫔死于皇后之手,可他在宫里又缺乏母族支持,与皇后一派维系表面和平,也不失为好的选择。
可随即她又忍不住想,最终会是什么样呢?
许晋宣想做皇帝,那阿渊呢?
林钰的眼光静静移到他面上,哪怕与他推心置腹,却也没法直接开口问出这种事。
倒是鸣渊察觉她的犹豫,又问:“怎么了?”
林钰又立刻道:“没事。”
“就是在想,宫宴那样的场合,如何才能与林霁单独说上话。”
鸣渊了然道:“放心,我会替你安排。”
说到此处,殿门被叩响,青黛在外头道:“姑娘,长公主殿下想见您。”
闻言屋内两人俱是一怔,林钰惶惑道:“这么晚了?”
别又是有人借平遥的名义来诓她。
青黛却说:“这回真是长公主,她人就在外头,说想和您在庭院里说几句话。”
林钰看向坐在对面的鸣渊,见他支持地点了点头,便站起身道:“你先去回话,我就来了。”
毕竟两人刚闹了个不欢而散,林钰迫切地想知道她的来意,出门前却被鸣渊拉了一把。
厚实的大氅将她紧紧裹住,他俯下身,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嗓音说:“外面冷。”
尚未出殿门,林钰只知自己的脸和耳朵有些热。
提着灯笼急急奔到庭院中,却见平遥独身一人,身边连个宫婢都没带,孤零零立在宫墙下。
林钰也示意身后青黛立在原地,走近些问:“你不冷吗?”
平遥穿得也格外单薄,提灯一照她面庞,她便立刻转过身,抬起的手似在擦拭眼泪。
林钰知道她骄傲,也不追过去看,只柔声问:“怎么啦?”
“无事。”
平遥转过身来,面色比平时紧绷些,像是强忍着什么,“我刚从我母后宫里出来,顺道过来,想见见你。”
从坤宁宫到望月阁,这可不顺道啊。住进望月阁的第一日林钰就感慨过,这边是真的很偏很偏。
可她并不拆穿,只轻轻“嗯”了一声。
偶有寒风穿庭而过,送来院里残梅的仅剩的芬芳。
很淡,就如林钰手中那盏提灯的光亮,只映亮两人的裙角,极其幽微。
不知过了多久平遥才说:“再有两日是我二十岁生辰。”
“嗯。”
“我母后说,就算我贵为公主也拖不起了,替我选了一个驸马。”
二十岁尚未婚配,在女子当中已是少见。
林钰斟酌着问:“是……那个人你不喜欢吗?”
“不是。”
“那是什么?”
“我……”平遥忽然就激昂起来,“你知不知道,我嫁了人就要搬去公主府,驸马不是我的丈夫,照理来说我是君,他是臣。”
“母后会派个嬷嬷过去看着我们,我再也不能随便骑马,再也不能去校场射箭!我后半辈子最大的盼头便是生个孩子,再盼我的儿女生个孩子……”
说到此处,她几近失声,“我已经看着母后这样过了大半辈子,可是林钰,这不是我想要的活法。”
林钰想起今日午后,她在马场里红衣张扬,弯弓搭箭行云流水,下意识问:“那你想要怎么活?”
平遥似是稍稍平复些,重重呵一口气,热气便在冬夜里化作白雾。
“母后不会答应的。”
“可你今日来寻我,总是想说给我听的。”
“……我想去领兵打仗。”
饶是做好准备,林钰也微微吃了一惊。
又听平遥说着:“不必倚仗谁的恩赐,我就从最普通的士卒、弓箭手做起,我有那个本事,一定能混出个名堂。”
“我十二岁那年就对母亲提起过,可她总说最要紧的只是寻位好驸马,她从没认真听过我说哪怕一个字!”
“我不明白,分明我也是父皇的孩子,为何几位皇兄就能去军营历练,偏只有我不能!”
她像是忘了身边有人存在,出口的话不似对林钰说,更像是自言自语。
林钰能感知到她的不甘,只又问:“那你想好怎么办了吗?”
平遥发泄了一通,最终还是趋于平静。
又自说自话似的讲着:“其实母亲说的也对。”
“军营里多危险啊,又都是男人。女人不是在后厨生火做饭,便是赤条条躺在营帐里,我……”
“平遥。”
这似乎是林钰第一回没喊她公主殿下,也直言不讳道:“别自己骗自己了。”
林钰想帮她,又觉得自己太过渺小,她一个公主都搞不定的事,自己又能帮到什么忙呢。
也是忽然灵光一现,她对人讲:“要不你去求求陛下?”
“父皇?”不知是冻的,还是她又几欲落泪,昏暗的庭院下有她鼻尖抽动的声响。
“母亲与我同为女子都无法体谅,我求父皇又有什么用。”
“难保呢?”林钰不以为然,“我听闻早些年,咸祯帝为了一名女子,差点动了遣散后宫的念头。说不定你将此事说给他听,他还会赞赏你呢。”
林钰只见过皇帝一面,是在许晋宣未成的冠礼上。
她这样劝平遥去试,多半还是在赌,可思来想去,总觉得皇后那位母亲死板规矩,倒真不如试试咸祯帝。
见平遥没接话,只暗暗在一边摩挲手臂,林钰把提灯递给她,又将身上氅衣脱下,反披到她身上。
一边抬着手给人系结,一边劝着:“不试试怎么知道呢,万一成了,你便不用嫁人了。”
“万一还不成,你再想想办法,就算逃出去也行啊;人就活一辈子,拼命争取过,往后想起来也不心虚。”
新披的氅衣尚有林钰身上的温热,平遥似被鼓舞,更多却是惶惑:“逃?”
林钰冲人扬唇笑了笑:“怎么,你不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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