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陡然扭头,看向另一侧,紫金崖外。
那里还站着一袭紫袍身影,不过,并非是张赢元,而是一看上去仙风道骨,并鹤发童颜的老道。
老道的手中,立着一张符。
余音在耳边萦绕,我终于听明白了,那是一道招魂符的咒法。
只是细节上略有一些变化。
至于那道符,几乎吻合招魂符。
真人……
老君观有三个真人。
二长老张赢元,大长老兼任观主张师道。
那人,就是第三人吗?
那他是在旁观,还是突然到来!?
“我本要出手。”
“你,却醒转了。”
“很清醒,依旧临危不乱。” “不错,不错。” 话阴间,他的身影忽然就到了栈道上,忽然就到了紫金崖上,就像是被抽帧。
“你……是谁!?” 我话音格外沙哑。
“你,不是知道了吗?我,是你所想的那个人。” 老道人站在紫金崖中央,他的笑容十分恬淡。
“若你非要问我一个称呼,你,可以称我张五诀,亦可唤我一声师祖。”
我脸色大变。
张师道的……师尊!?
可他凭什么,能活到现在都还在?
张师道已经如此老迈,境界也到了必须流出三尸虫,必须抉择的时候……
这张五诀,靠什么存活至今?
隐隐约约,我感觉他的境界,好像和张师道没有多大区别?
“你不必怕我。”
“你疑惑,为何我和师道相仿的境界,为何活的比他久,看上去,比他要清爽的多,对吧?”张五诀轻叹一声。
“是。”我不敢往前,甚至隐隐要后退。
所有人都有目的,所有人都在算计,这让我内心没有任何可以相信的东西,只剩下冰冷和孤寂。
“因为,我尸解了三十年,太一守神,相当于假死了三十年。”
“借此得以喘息,换来近几年的苏醒,再一些年,我就可以尝试以更高的境界,看看能否登天,能否出阳神了。”
“我尸解之时,只是隐隐感到尸虫出现,而师道,他因为观内这些事情,因为想要将实力再推进一些,醒来之时,把握更大,因此尸虫太多,再加上你的出现,乱了他的心境。”
“这三尸虫,的确让人咋舌,师道,虽说可惜,但还好未曾铸成大错,投胎无虞。”
张五诀的一番解释,再度让我失神。
再下一刻,他忽然不见了,消失在紫金崖上。
我瞧见,他再度站在先前那个位置。
只是顷刻间,他转身远离,几个呼吸后,便完全消失在我视线中。
这一次的安静,便再无任何杂音了。
冷……
忽然有些冷……
张师道静静的杵在我身后,他抓住我肩膀的手都滑落了下去。
身上的衣服破损,稍显的狼狈,口中插着一把剑!
这剑……
这形象……
我想起来了我先前做的一道梦……
梦中,便是张师道口中含剑,在我身后!
梦,往往是一种预兆,却很难发生的一模一样……
眼前虽然有一些出入,但大致,是一样的……
再低头,看着崖下。
云雾的涌动,仿佛一张脸,静静的注视着我。
站了一会儿后,我勉强挪动身体,稍微往后走了一些,和张师道错开了。
再度蹲身下来,我在地上的藤蔓中寻找残存的手帕。
张师道借那手帕破开鬼蜮,重新回到紫金崖上。
我不能让老道士……
我那想法,戛然而止。
藤蔓中,只有一团黑乎乎的灰烬,隐约还能瞧见一些针线痕迹。
随着我伸手触碰,这最后的手帕残碎,也完全成了粉末……
不受控制的,我嘴巴微微颤开。
不受控制的,眼角淌下来了两行热流。
无法形容我现在的心境。
什么是好人?
无论多么地位高尚的人,无论他在外人看来,多么的光鲜亮丽,多么的受人尊重。
可实际上呢。
实际上唯利是图,不管这利是什么。
好人,不纯粹。
尸鬼,反倒是纯粹了。
我和魇鬼的接触中,我一直在抵触,我一直认为魇鬼在算计。
可偏偏这个我认为,才是错误的事情。
最后,最关键的时刻,魇鬼送我离开。
哪怕是我对老道士也足够尊重,也足够相信,老道士却因为魇鬼被我所得,要杀我!
一时间,我竟如此孤独?
夜风萧瑟,透心寒凉。
脚步声,再度入耳。
我没有抬头了,因为活泛的心气,被彻底的研磨,浇灭。
因为我知道,没有人杀我了。
因为利,已经消失不见。
张师道死了,我就是老君观必须要保护的人。
张五诀真的想阻止张师道吗?
或许吧,毕竟他没有直接出手,我无法判断。
可张赢元我是能判断出来的,他并不想要张师道死,他或许摇摆过,偏向过,但他最终,还是倾向于让张师道夺舍。
否则,他就不会收走我的法器,让我只剩下空空荡荡一身道袍上紫金崖。
张师道还在徘徊揣测的时候,他已经帮张师道做好了一切布局……
“真人,兵解了。”轻微的叹息,传入我耳中。
是张赢元在说话!
我没有抬头。
张师道是兵解吗?
可笑。
简直是可笑!
他是夺舍,他是被我反手所杀!
虽然没抬头,但我在笑,我笑的格外讽刺。
“他,兵解了。” 张赢元再度强调。
没有等我说话,张赢元继续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将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
“或许陈千叩你会觉得,这一幕有些残酷。”
“老君观需要一个传人,老君观,也需要保持着如今的格局。”
“最终的结果,是格局暂且崩散,传人被留下。”
“你总会明白,我们都没有错。”
“你是对的,我是对的,真人是对的,或许你已经见过师祖,他一样是对的。”
“不过最正确的那人,应该是活得最久的那人。”
“你可知道?” 知道,和知,道。
一样的字眼,却有着截然不同,天地之差的意味。
我忽然便想到了一个点。
一个我不知道的点,但出现在张师道的遗书中,以及张师道的一些言谈之内。
以及……张赢元这番话的影射!
老君山,十六道观,本身存在的意义,便不简单!
一座山,为何能容纳下那么多的道观!?
我不再言,晃晃悠悠的走进了木屋,在屋中找到了一把青铜剑,就在地面不停的勾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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