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黑暗将去,天色将明。
生死之间的大恐怖让他变得前所未有的清醒,这个沉默喝酒吃肉的夜里,他无数次尝试将那枚种子映照现实,在一次又一次的失败后,他隐隐似乎抓到了什么,却始终还是差了一丝。
“天亮了。”
城墙下,乌戎缓缓起身。
当他起身,横在膝间的金色长弓便被握在了手中,自然而然地拉开弓弦:“当年就在此地,你打碎了我一只龙角,这么多年我每每想起都会隐隐作痛,为了能够重新站在你面前,我付出了很多,也用了莫大的勇气,可谁能想到,当我再站在你面前时,你竟已经没有和我一战的资格。”
说到这里。
乌戎看向陈知安的目光又一次变成了嘲讽,手中长弓渐渐变成满月:“我给了你一夜的时间,本以为你能给我一点惊喜,可是你再一次让我失望了。”
“很抱歉,我没想到那件事儿给你造成这么大的心理阴影。”
陈知安看着乌戎手中没有箭矢的长弓,感受到那渐渐变得凌厉的杀意,一脸真诚道:“或者要不你再给我一点时间?我感觉要破了,杀之可惜。”
“没想到你为了活命能这么无耻。”
乌戎长弓缓缓拉满,杀意瞬间变得饱满起来,就像是一轮满月:“虽然你现在弱的可怜,我随手可杀,但我忽然发现像你这样无耻的人活着本身就是一种危险,所以我决定不再给你时间!”
话落。
只见城墙下忽然起了风,紧接着便是一道弓弦崩开的疾迫之声,声如雷鸣。
乌戎拉弓的瞬间,天外那轮朝阳也悄无声息爬上山头,一束金光打在城墙上,就像一根金色箭矢。
箭矢所指处,正是陈知安的胸膛。
“噗嗤!”
金色长弓在乌戎手中变成了世间最恐怖的杀器,弯弓便是一道杀意无穷的箭,陈知安好似被一只重锤猛然砸中,瞬间倒飞而出,狠狠砸在城墙上。
胸腹之间,气海之上,一个凄厉洞口浮现。
陈知安垂下头,看着胸腹间的伤口,看着自己的鲜血染红那枚混沌种子,看着那道金色光束照在自己身上,照在那个伤口上,照在破碎的气海之中,就像是洒落混沌的一缕阳光,然后他眼底的痛苦渐渐消失,变得奇怪起来。
“原来是这样....回炉重造,破而后立,我一直想要抓住的是生死,一个真正的世界,怎么可以没有生,又怎么可以没有死?”
生死从来都是世间最重要的事情。
芸芸众生,世间万物,哪怕是帝境存在都无法摆脱生死。
在周天星斗祭阵眼中,陈知白让陈知安观摩天地演化,观摩世界种子,甚至将世界种子虚影印入他识海,后来那道虚影在吃掉无数气运后变得真实起来,再后来陈知安将所学道藏拼拼凑凑缝缝补补,编织成了一座天地!
那座天地中有剑道、有死人经、有武道残卷。
陈知安称其为世界雏形。
后来他发现世界雏形并不完美,一碰就碎。
终于在召唤登闻鼓时,他将从圣墟甚至从大荒得来的一切都还给了天地,只留下那枚世界种子,逐鹿天下重开后,那枚种子也变得枯萎起来。
陈知安坐在青楼观摩天地,想要知道一座天地演化的过程。
最后一次,他握住柳如烟的手,看到了一道道纵横交错的线条,那些线条就是逐鹿天下的道则,它们以规则运转,编织成一个世界!
陈知安在这座城墙上的无数岁月中,一直在编织,然而他始终没有办法得到一个真实的天地,无法将之映照到现实。
直到此时。
气海被乌戎一箭洞穿,鲜血浸泡在那枚种子上,阳光透过洞口洒入,他终于明白这座天地缺失的到底是什么。
武道残卷以身为种,神魂一体,炼化己身,是这世间生机最重的道藏。
而死人经是世间死亡气息最重的道藏。
当初陈知安跻身通玄时甚至建立了一座阴神殿,他手持死人经坐镇阴神殿时,仿佛执掌幽冥的冥王。
生与死。
陈知安其实早就已经握在了手中,只是缺了一个契机。
而现在,契机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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