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要什么都可以吗？”
征嵘微微靠近肖筱，低着嗓音问。
肖筱被突然袭来的熟悉气息扰乱了心神，下意识地把话往回收：“也不是！”
转而又添了一句：“别太离谱就行！”
征嵘想笑，果然是他猜到的答案，这个女人有时候就是认真得可爱。
“那我可要好好想想！”
嗯？这个男人要敲她一笔？
肖筱下意识在脑海里想了一下各种可能会导致她付不起账单的可能性。
别说，她还真有点心虚！
在空中餐厅吃完饭，他们去看得是一部最新上映的美国科幻电影。
肖筱其实非常想看的是另一部同期上映的悬疑电影。
但因为有征正在，她根本没有话语权。
肖筱算是体验了一把有了孩子之后的身不由己。
在震撼刺激，怪兽乱飞的电影院里，肖筱昏昏欲睡。
征嵘倒是看得津津有味，他们叔侄俩还真是臭味相投。
电影刚演到一半，征嵘就感受到，有一颗毛茸茸的脑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他倒是很自觉地调整好坐姿，让肖筱靠的舒服一点。
大约在电影开映一个多小时后，也就是演到最高潮的时候，肖筱终于倒进了征嵘的怀里，睡着了。
还真是辛苦她了，陪孩子玩真的比上夜班还累人。
等他们从电影院出来时已经是晚上11点多了。
征嵘打开手机，竟然有十多个未接来电，都是郑晓云打来的。
估计是不放心征正，打电话过来问得。
结果赶上征嵘在影院看电影，手机设置了静音。
征嵘晃晃悠悠用车载电话回了过去，郑晓云秒接。
“喂！小嵘，你怎么不接电话呢？”
电话那头是郑晓云焦急的声音。
“我带你儿子出来看电影呢！”
征嵘骄傲自豪地回答。
“又不是周末，看电影这么晚，明天不要上学吗……”
郑晓云开始碎碎念。
果然，任何女人只要当了妈都是一个样子，就连郑晓云这样的高知女性也不能免俗。
“妈妈，你就放心照顾爸爸吧。我跟小叔小婶在一起挺好的，我会自己睡觉，自己定闹钟早起上学的！”
一道奶声奶气又透着那么一股成熟和淡定的童音突然响起。
电话里郑晓云说到一半的声音戛然而止。
征嵘和肖筱也是满脸震惊。
他们从后视镜里看着后座上那个满脸稚气的小男孩。
所有人都沉默了。
过了好一会儿，电话里郑晓云的声音才缓缓响起：“正正，你知道了？”
“嗯，是的，妈妈，我知道爸爸生病了。”征正答得很干脆。
三个大人都不知道说什么。
“我还知道爸爸的病很严重！”
又是沉默，三个大人都不知道如何应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数。
小男孩满脸严肃，轻声问道：“妈妈，爸爸会死吗？”
……
郑晓云不想欺骗孩子，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肖筱想了想，转过头柔声跟征正说：“正正，爸爸现在正在医院跟疾病战斗，你相信爸爸能赢吗？”
小男孩刚刚还紧绷着的一张脸瞬间就笑开了花。
他太相信自己自己的爸爸了，在儿子的眼中，爸爸总是无所不能的。
“小婶婶，我相信，爸爸说所有的困难都是纸老虎。”
肖筱使劲儿点了点头，看着征正说：“小婶婶也相信！不过，正正，这个世界上的每个人都会死，包括你的爸爸妈妈，也包括小叔和小婶。”
“死就是再也没有了对吗？”征正认真的问。
这是一个多么大的话题，肖筱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用孩子的语言去解释。只能硬着头皮回答道：“物质是不会消失的，死就和生一样，是生命循环的一部分！”
肖筱怪自己没有提前做好功课，她不太确定征正能理解这么绕口的话。
但是她知道，无论如何，征正即将要面对这个严肃的命题。
听了肖筱的话，小男孩蹙眉，认真地想了一会。
转而朗声跟电话里的郑晓云正色道：“妈妈，请转告爸爸，叫他不要担心，如果他死了，我会照顾好妈妈！”
肖筱真的没想到征正会说出这样的话。
而电话那头的郑晓云早已控制不住的泪流满面。
她捂着话筒听着儿子的声音，自己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似乎感觉到了郑晓云的情绪，征嵘只能随便找了个借口结束了电话。
回到碧云湾，征嵘带着征正去洗漱。
盥洗室的大镜子前面，征嵘拿着大毛巾给征正擦头发。
不知不觉间，小男孩已经快到他胸口高了，再也不能把这个小家伙当着什么都不懂的小P孩看了。
“你什么时候知道爸爸生病了？”
征嵘看着镜子里那个跟自己有着几分相像的男孩问道。
“你和小婶婶到学校来接我的时候我就猜到了！”
征正也在镜子里回视着征嵘，继续道：“而且，我早就爸爸不对劲儿了，他拿东西总是拿不稳，他还和妈妈躲在房间里说悄悄话。”
孩子真的比大人预想的要聪明得多！
征嵘揉了揉征正的小脑袋，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早点睡吧，小男子汉！”
征嵘笑着握拳和征正的小拳头轻轻地碰了一下，两个人就一起去上床睡觉了。
第二天一早起床，从来没照顾过孩子的征嵘和肖筱手忙脚乱。
幸亏有李嫂在，他们才不至于鸡飞狗跳。
等到把征正送到等在楼下的司机手上时，征嵘和肖筱相视一笑。
孩子真的不是有了就生下来这么简单！
等到肖筱赶到医院时，还迟到了十多分钟。
这还是肖筱从业七年多来第一次上班迟到！
上午交完班，开完科室病历讨论会之后，肖筱就被腾非打电话叫去了办公室。
肖筱一走进董事长办公室，就发现腾非看自己的眼神不一样了。
“怎么了？”肖筱不解地问：“被老板发现我摸鱼了？”
腾非闻言笑了。
肖主任从来都是不苟言笑的，最近说话风格倒是变得轻松了不少！
腾非和肖筱这两个人都属于是闷葫芦类型，平时说话言简意赅，有板有眼，很少有打趣玩笑的时候。
今天受到肖筱的影响，腾非也打趣道：“我就是看看恋爱中的肖主任和平时有什么不同！”
肖筱反唇相讥。
“新婚燕尔的滕总现在看什么都一片春意盎然，那不如趁着这会儿心情好，把我们科室的费用审批批了吧！”
腾非没再继续和肖筱开玩笑话，直接说了今天找她来的目的。
“找你来是要跟你商量一下新院区人员架构的问题。”
“有什么指示就直接说，您什么时候学会了跟我商量？”
春晖医疗的滕总向来雷厉风行，在京城医疗圈也是威名在外，这么多年都是以来都是他指哪儿，肖筱打哪儿。
腾非向来都不是个有多民主的领导。
“新院区缺个分管医疗和科研的副院长！”
腾非看着肖筱，也不绕弯子了。眼神里有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这是他第二次跟她提这件事儿了。
春晖现在不缺急诊科主任，缺的是一个能独当一面，又让他信得过的高级管理人才。
“滕总，我不适合！”
不出意外的，肖筱果断拒绝。
“肖主任，你今年32岁了，职业上应该更进一步！”
唯独肖筱，腾非只能耐着性子好言相劝。
“我已经在备考高级职称了！”
肖筱抬眸看他，振振有词。
“你真就决定了，要在科室里呆一辈子？”
腾非蹙眉，对眼前这个油盐不进的肖大主任无计可施。
肖筱点头。
“滕总，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我不喜欢与人交际，不喜欢揣测人心，我甚至连多一分的脑子都不想动。我只想单纯的呆在一线治病救人，做一个好医生！”
这一段话肖筱说得很慢，她是看着腾非的眼睛，一字一句说出来的。
面对这样的肖筱，腾非终于妥协了。
从腾非办公室出来，肖筱长长呼出了一口气。
其实拒绝是需要很大勇气的。
无论是拒绝郑晓云，还是拒绝腾非，肖筱内心都于心不忍。
她由此又想起了征嵘。
征嵘拒绝重病的哥哥，应该需要更大的勇气吧。
坚持自我是一件很难的事。
但违心的妥协才是真正的不负责任。
一个人，首先要对自己负责，之后才能顾及他人。
好在一走进急诊大厅，那些烦心事又被肖筱忘记了。
是熟悉的消毒水味，这里有需要着她的病人。
肖筱依旧是一身崭新的白大褂，低马尾，穿梭在急诊室与留观病房之间。
日子表面上很平静。
接下来两周的时间，征正都是跟征嵘和肖筱生活在一起的。
小两口经过了前几天的混乱之后，慢慢适应这个小家伙的存在。
夫妻两人照顾起孩子来也变得越来越得心应手。
到了周末，征嵘和肖筱会带着征正去医院看征祁。
既然瞒不住，就不如对孩子坦诚一切。
征正也比想象中的乐观，他反而会时不时安慰自己的爸爸和妈妈。
这些天最苦的恐怕就是郑晓云。
她忙得不可开交，每天都在医院和公司两边跑。
但好在一切都慢慢理顺了。
公司那边，冯博士逐渐参与到公司管理中来。
征祁生病的消息他们不敢向任何人透露。
只希望在一切都瞒不住的时候，能把所有的准备工作都做好，不至于出大乱子。
好在征祁的症状也没有进一步加重。
这似乎又让他们看到了一些渺茫的希望。
十月底的一天，肖筱和往常一样在留观病房查房。
手机传来一阵震动，肖筱看了一眼，是姚铃儿打来的电话。
肖筱将手机调成静音，继续工作。
等她从病房出来，打开手机再看时，屏幕上显示有几十个未接来电。
肖筱蹙眉，心里不由得一阵发慌，她预感到情况不妙。
但还不等她打开手机看看是谁这么急着找她，就看见黎科着急忙慌地跑过来。
“肖主任，快！快！来了个心梗患者！”
肖筱来不及细想，收了手机就往急诊大厅跑。
肖筱刚走进急诊大厅就看到了两个熟悉的人影。
是郑晓云，另一个肖筱也认识，是征嵘爸爸的司机老齐！
肖筱呼吸不由得急促起来。
郑晓云一看见肖筱，眼泪就唰的一下流了出来，一时之间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肖筱强压着内心的慌乱，朝郑晓云身边的120转运车上看过去。
上面躺着的居然是征嵘的爸爸，征开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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