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晟又是暴汗。
今晚她怎么了,怎么说都不对?
“不过,我可不是一般的女孩子,寻常手段在我面前不用也罢。”
她虚虚实实不知道想表达什么意思,方晟不敢搭话,埋头专心吃饭。
收拾完碗筷,重新端上咖啡,爱妮娅问:
“你今年多大了?”
“三十。”方晟老老实实答道。
“三十而立,”她喟叹道,“如今你有赵尧尧陪伴在身边,白翎又替你生了个儿子,有子万事足,你的人生应该很美满吧。”
“唉……”
方晟敏锐地感觉到她今晚情绪很特别,与往常差别很大,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只得低头喝咖啡。
“作为基层干部,三十岁就是副处且位列县委常委,已是火箭般速度加一而再的破格提拔,引起很多非议。你知道我多大?”
女人的年龄是秘密,何况是未婚女孩。
方晟摇摇头。
“三十一,比你大一岁,”她毫无隐瞒,“我任怡冠副总经理的消息仅在公司内部掀了一点点波澜而已,外界一点都不知情,或许在大家看来以清华毕业、华尔街实习生担任这个职务并没什么了不起,却不知道五年前怡冠作为省发改委下属事业单位时,副总经理是副厅级。”
方晟悚然一惊:“不错,三十岁副处级的我是各方面焦点,也成为大家攻讦的对象,而你三十一岁提副厅却悄无声息,好厉害的暗度陈仓!”
“不仅如此,再隔三四年我转正当总经理的话,也就是正厅级,没人觉得异常吧?可你三十五岁当县委书记试试,怎么说也要套个嘴上无毛办事不牢的帽子!”
“从专职常委到县委书记,还得走很长的路,不像你副总经理转总经理那么简单。”方晟摇头叹息道。
她静静地说:“因此这就是我选择的官场升迁之道。”
方晟一怔,仔细琢磨她刚才几句话,觉得大有玩味:官场倾轧争斗太激烈、太血腥、太残酷,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身败名裂,相比之下半官半商的红顶公司升迁更容易且不引人注目,业绩也实实在在,谁负责的项目就是谁的,别人就算眼红也拉不下脸硬抢。
再想很多央企、垄断企业何尝不是如此?大批红色子弟充斥其间,一方面大手笔玩空手道,套取巨额利润,一方面快速升迁,年纪轻轻动辄处级、厅级,三十多岁副部级都大有人在。等到财富聚敛得差不多,再空降到官场担任实职,为日后仕途打下坚实的基础。
“我猜……这条特别的道路是有人替你精心策划?”他问。
她慢慢啜饮咖啡,良久道:“知道当年我为何选择清华大学经管学院?”
“喜欢经济?”
“不,我对经济半点兴趣都没有——高中阶段只知道玩命地学习,对于专业,其实我并没有特别喜欢的,但经管学院是清华大学除建筑学外最好的,女孩子不适宜搞设计,作为高考状元,我当然要选择最好的东西。”
“但你在清华的成绩很优异,每学期都拿奖学金。”
“因为我刻苦,只要自己选择了就必须做到最好。我当然不会告诉大学期间我放弃了多少休息时间泡在图书馆,也不会告诉你每次考试前熬了多少不眠之夜。”
“后来又去人才济济、竞争激烈的华尔街,你是不是存心跟自己作对?”
这句话好像触动了爱妮娅心灵深处最隐秘的东西,她脸色剧变,瞪着方晟好长时间,瞪得他全身发毛,竟想找个理由赶紧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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