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君望叹了口气。
周牧之就实在很多,问颜楚筠:“少神医,刺杀你们的是保皇党的人吗?”
“查到的,不是,是督军以前一个部下的死士。那个师长和他手下三百多人,都被少帅枪毙了。他的人来报仇。”颜楚筠说。
这不算什么军事机密。
随着这场刺杀,这件事在有心人眼里已经透明了。
青帮周家肯定会知道。
颜楚筠告诉周牧之,其实是说给周君望听。
“够狠啊那个大少帅。”周牧之说,“我还以为保皇党一到宜城,就想杀军政府的人。我高看他们了。”
“他们到了吗?”颜楚筠问。
周君望轻轻咳嗽。
周牧之才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这个,好像没有。是不是,哥?”
周君望:“……”
——多谢你把烫手山芋踢回来。
周君望不答,端起甜白瓷的茶盅,喝了起来。
周牧之的话没人接,他尴尬自己接了:“不管他们有没有来,反正少神医你大难不死,是个有福之人。”
“多谢。”颜楚筠说。
他们兄弟俩坐了坐。
冯妈客气,问他们是否要吃午膳,不成想周君望居然答应了。
小厨房重新开火,做了膳食招待周家两位少爷。
周牧之很喜欢吃程嫂做的饭菜,大快朵颐,还问程嫂:“你要不要去我家厨房上工?我给双倍工钱。”
颜楚筠:“……”
周君望扶额。
周氏兄弟吃了饭离开,颜楚筠细想周牧之的“口不择言”,明白了一个道理。
其实,周牧之的那些话,都是周君望想告诉颜楚筠的。
只是,他看得出颜楚筠对他有点提防,就假装无意告诉了他弟弟;而他弟弟,一定会卖弄,说给颜楚筠听。
“君爷,你的心思也太深了。你到底是个怎样的人?”颜楚筠一个人独坐,沉思良久。
回家养病的日子,颜楚筠让景寒之和张南姝都别来。
他们要忙,她也需要休息。
仲秋的天气好,舒云淡月、和风细细,庭院的丹桂树开了花,浓郁芬芳。
颜楚筠早晚都散散步。
她遇到过大少奶奶,也遇到两次五少奶奶。
大少奶奶似乎看开了,等一个机会离婚。她气色好了不少,面颊饱满红润,一双美眸有了神采。
五少奶奶却沉淀了下去。她才十六岁,肩头似有千斤坠,走路脚步都迟缓而虚浮。
这日傍晚,夕照漫天,红霞似给树木披了件锦裘。大少奶奶遇到了颜楚筠,特意过来和她说说话。
“……上次送你的脂粉,可好用吗?”大少奶奶问。
颜楚筠:“轻薄均匀,上色又透,很好用的,大嫂。”
大少奶奶笑了笑:“在铺子里卖得极好,不少阔太太喜欢。”
又压低声音,“四弟妹,我偷偷告诉你,那是我调制的。”
颜楚筠一愣。
她倒是不知道。
她前世和长房关系不密切,只知道大少爷做股票买卖,盖洋房买汽车;大少奶奶似乎成日打牌。
“大嫂,我不知道你还有这个本事。”颜楚筠说。
大少奶奶苗茵笑道:“我结婚前最爱臭美,成日自己陶制,跟家里好几个师傅学过。
只是我哥哥、我父母不太喜欢我弄这些。你也懂的,手艺人嘛,总归不体面。”
前朝时候的阶级,士农工商,做工的人低人一等。
“现在怎么准你制了?”颜楚筠笑问。
苗茵:“我说了,你不要生气,我是拿了你做例子。医女嘛,一样不太好听的,可你做出了功绩,就是军政府的小姐。
我跟我父母都说,现在世道不一样,朝廷没了。姜家又靠不住,若有一门手艺,将来说不定像四弟妹一样发达。”
颜楚筠笑起来,眼角眉梢都是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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