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殿承摔杯为号,埋伏在屏风后的数名府兵校尉手持利刃鱼贯而出。
突如其来的这一幕,把翰林院待诏孙光鼐吓了一跳。
他急忙站起身,试图撇清与狄仁杰的关系,希望赵殿承能高抬贵手,放自己离开。
然而赵殿承的眼里只有狄仁杰,对他不理不睬,直接无视。
这样一来,孙光鼐就尴尬了。
再看狄仁杰和李诚,两人稳稳当当地坐在那里,一个镇静自若,一个自斟自饮。
孙光鼐见走不成,只好硬着头皮坐回原处。
他刚落座,李诚又站了起来。
“啊!老子忽然有些尿急,去去就来。啊,道雏,赵节度,你们两个抓紧时间,有仇报仇,有怨报怨,等老子回来可不想再看到如此剑拔弩张,打扰老子喝酒的雅兴!你们两个听明白没有?!”
说完,李诚打着酒嗝朝门外走去。
在场之人都能看得出来,他不想参与狄仁杰与赵殿承之间的纷争。
狄仁杰当然理解李诚的为难。
毕竟这位北衙禁军飞骑将军与赵殿承世交友好,如今又奉圣人命协助自己办案,偏袒哪一方似乎都不太合适。
所以,也就只能暂时回避了。
此时面对赵殿承提前布置的伏兵,狄仁杰面不改色心不跳。
环顾四周,目光掠过府兵校尉一张张凶狠的脸。
他轻蔑一笑,调侃道:“赵节度,不是狄某夸口,就你手下这些酒囊饭袋,想要老子的命,简直是异想天开。”
赵殿承也不示弱,威胁道:“啊!老子从军几十年,想杀谁还没有办不到的,你狄仁杰自然也不例外。”
“那就动手吧?废什么话呀!”
狄仁杰扶着桌子缓缓起身,直视着赵殿承的眼睛。
“赵节度,我还是想最后提醒你一句,你可要想好了,开弓没有回头箭!狄某奉圣人命办案,皇权特许,先斩后奏,当然也可以随时拿走你赵节度的项上人头!”
“好!那就试试看喽!”
赵殿承气得够呛。
咬牙切齿,握紧拳头。
他恶狠狠地盯着狄仁杰,一步步后退,转身离去。
狄仁杰何等狡黠?
岂能让赵殿承随便离开?
他深知擒贼先擒王的道理,就在对方转身的瞬间,果断出手。
只见狄仁杰纵身跃起,朝赵殿承扑了过去。
在场的府兵校尉见势不妙,纷纷挥刀砍杀,对其展开围追堵截。
狄仁杰并不恋战,左躲右闪,迅速靠近赵殿承。
就在对方即将步入堂屋后门的瞬间,一把佩刀抵住了他的咽喉。
赵殿承吃惊地扭头望去,发现竟被小小年纪的狄仁杰持刀威逼,自感颜面顿失。
“你?居然使诈?!”
狄仁杰神情严肃地说:“兵者,诡道也。赵节度统兵多年,不会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明白吧?”
赵殿承无言以对,一声长叹。
狄仁杰当然是见好就收,佩刀撤回,在手里耍个花活儿,随手丢到一旁。
赵殿承对他这一举动稍感意外。
“你不杀我?”
“我为何要杀你?”
“因为老子要杀你啊!”
狄仁杰一乐,“赵节度,你想杀我,那是你自己的事情,我不会因为你想杀我,我就必须要杀了你,这是两码事。”
赵殿承恶狠狠地说:“就算你今天不杀我,我明天依然要杀了你。你也要想清楚啊!”
“赵节度,你杀不了我,不信你我走着瞧!”
狄仁杰极为自信,应对张弛有度。
而赵殿承没想到竟然被小小年纪的狄仁杰轻松拿捏。
他窝了一肚子火,却无处发泄。
只能朝在场的府兵校尉怒吼。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老子就是拿军粮喂狗,也能听到几声狗吠吧?没想到还真让狄仁杰说中了,你们这些酒囊饭袋!一无是处!丢人现眼!滚!还愣着干什么?都给老子滚出去!”
在场的府兵校尉纷纷退了出去。
躲在酒桌下的孙光鼐和周管家这才敢探出头来。
狄仁杰与赵殿承一前一后返回,两人隔桌而坐。
这时李诚也回来了。
他一眼看到略显狼狈的孙光鼐,大步来到酒桌边,将他搀扶起来,摁到座位上。
“哎,孙待诏,你这还没喝酒就醉倒了吗?”
“李将军啊!你不要再拿孙某说笑了。我已是花甲之年,不能成天跟你们一样打打杀杀。”
李诚转向狄仁杰、赵殿承注意观察。
发现狄仁杰气定神闲,摇头摆尾,而赵殿承则是阴沉着脸,一言不发。
不用猜便知道结果。
李诚嘿嘿一乐。
“哎,道雏,赵节度,看来你们两个之间的事情已经解决了,冤家宜解不宜结,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表面上还是要过得去。接下来,我们还是尽快步入正题吧!”
赵殿承一肚子怨气并未消散,环视在场众人。
目光掠过狄仁杰、李诚和周管家的脸,最后落到孙光鼐的身上。
孙光鼐不敢与之对视,讪讪地陪着笑脸。
偏偏赵殿承买柿子专挑软的捏,恶狠狠地盯着他。
“孙待诏,你不在翰林院老老实实待着,无缘无故地跑到我赵家祖宅来做什么?”
“……”
孙光鼐无言以对。
他能跟赵殿承解释清楚吗?
说盗墓贼蒋妙容生了个孩子,居然跟他长得一模一样?
这件事情传出去,这张老脸真就不能要了。
但是,面对赵殿承凶狠的表情,他又不能不做出解释。
否则赵殿承藉此拿自己泄愤,自然是得不偿失。
孙光鼐灵机一动,决定以退为进,巧妙周旋。
“啊!赵节度,其实是这样的。”
“我偶然从狄仁杰这里听说,赵家祖坟上的对联只有半幅,剩下半边不知所踪。”
“孙某与赵节度也算熟识,更与令尊见过几面。他老人家慈眉善目,菩萨心肠,从来没把孙某当外人。”
“得知此事,我就想啊!无论如何也要把缺失的下联给补上,尽这份心力也是应该的。”
“对联对联,成双成对,怎么能缺了半边对联呢?老祖宗看到心里也不舒服,对不对?所以,孙某才不请自来,赵节度若有要事相商,我也可以改日再登门效力。”
这番话说的动情,也足够委婉。
尤其还提到了赵殿承的父亲。
孙光鼐的迂回策略奏效了。
可以看到,赵殿承的脸色明显好了很多。
“哎,孙待诏,你不提及此事,我都差点儿给忘了。没错,贴在我赵家祖坟上的对联,好像是缺了个下联。这上联是……”
“极乐净土,花开花落终有时。”
“对,就是这么个上联。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也没当回事。”
“不能不当回事啊!对联也是脸面。”
“对,是我赵家的脸面。我本来是打算抽时间到翰林院找阎少监讨教,今天正好你来了。”
孙光鼐的胸膛下意识地挺了起来。
赵殿承却话锋一转,挖苦道:“可惜你只是个经学博士、翰林院待诏,比起阎少监来,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这话倒是不假。
无论是官阶品级,还是书画造诣。
孙光鼐当然不能跟大唐名家阎立本相提并论。
他有些自惭形秽,头更低了。
看到孙光鼐的窘态,赵殿承得意地哈哈大笑。
“哎,孙待诏,你也没有必要妄自菲薄,我赵殿承还是非常看好你的才华,交的就是你这个朋友!”
孙光鼐闻听感动不已。
“赵节度真拿孙某当朋友?”
“那当然了。来,说说看,你的下联是什么?”
孙光鼐抖擞精神,正要说出自己构想的下联,院子里忽然传来一阵府兵校尉的呼喝。
“有刺客!有刺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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