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撤！”
狄仁杰见势不妙，急忙招呼李诚。
两人扭头朝堂屋跑去。
进门后，狄仁杰还不忘将房门关闭，插上门闩。
孙光鼐桀桀狞笑。
“啊！看你们两个还能往哪里跑？！”
他双手舞动，手臂缓缓向下，食指和中指交错搭在一起，朝堂屋方向猛地一甩手。
只见无数枚行司简迅疾飞出，密密麻麻地飞向堂屋。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宛如雨点般倾斜而下。
遭到行司简袭击的堂屋瞬间变得千疮百孔，房门支离破碎，屋顶更是摇摇欲坠。
静。
堂屋里彻底没有动静。
也不知道狄仁杰和李诚是否中招儿。
孙光鼐不敢大意，双手操控无数枚行司简陆续返回。
就在他一边不停回收行司简，一边蓄力准备再次发动进攻时，一个小小的身影突然迎面扑来。
孙光鼐一时搞不清楚是个什么东西。
定睛细看，原来是蒋妙容的孩子，正抱着一枚行司简快速返回。
“也不知是哪来的野种？！”
孙光鼐心里窝火，伸手接住孩子就想往地上摔。
没想到胳膊一阵钻心剧痛袭来。
扭头一看，发现孩子正在疯狂撕咬他的胳膊，三口两口下去便皮肉无存。
孙光鼐疼得连连惨叫，急于将孩子摆脱。
不料，这个未满月的孩子宛如猿猴一样灵活自由。
在他的身上快速攀爬，根本把握不住。
更可怕的是，这个孩子嗜血成性，像猛兽般疯狂撕咬，伤的不仅仅是皮肉，连骨头都能轻松咬碎。
孙光鼐头一次遇到这种怪事。
一时间乱了方寸。
越是拼命想抓住孩子，越是不得其法。
身上、脸上已经伤痕累累、血肉模糊，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皮肉，连眼球也被挖掉了一只。
被咬断的手指、脚趾更不知有多少。
左前臂和右小腿也不知所踪。
当他的喉咙被孩子一把扯断时，鲜血瞬间喷溅而出。
终于，孙光鼐无力地倒在了血泊中，就像一滩被丢进泥坑里的烂肉。
他用仅存的一只眼睛仔细看着眼前的孩子，张了张嘴，却因为喉咙破碎，根本说不出话来。
看口型，临死前他想说的或许是这样一句话——
“是我孙家的种儿！肯定是我孙家的种儿啊！”
轰隆一声巨响。
整间堂屋倾覆坍塌，掀起漫天烟尘。
灰头土脸的狄仁杰和李诚从废墟里狼狈地钻了出来。
东张西望，发现不远处孙光鼐尸体横陈。
立即上前查看，只见他浑身上下鲜血淋漓，断臂残肢掉落一地，死状极为凄惨。
“哎，李将军，怎么会这样呢？谁杀了孙待诏？！”
李诚也觉得奇怪，左顾右盼，并没有看到其他人的身影。
赵家祖宅的院落空空荡荡。
“啊！老子信了你的邪！看来是有高人相助啊！孙光鼐是什么人啊？前大隋羽林军摸金校尉，掌握无坚不摧的行司简，甚是了得，难以匹敌。能杀死孙光鼐的绝不是一般人，必为顶尖高手！”
废墟里有动静。
一个小小的身影攀爬。
“孩子？！”
狄仁杰急忙冲了过去，将孩子抱起。
孩子朝狄仁杰甜甜笑着，卷曲的胡须和头发，与死掉的翰林院待诏孙光鼐的相貌如出一辙。
狄仁杰摇头感慨道：“这孩子真是命大，居然没有被掉落的砖瓦压死。”
孩子只顾玩闹，小手触摸狄仁杰年轻的脸庞。
狄仁杰抱着孩子左看右看，一时没了主意。
“我们还得赶往潼关太宗墓啊！孩子谁来照看？”
“啊！道雏，你看老子干什么呀？老子可不管这些闲杂琐事！更不会替你带孩子。道雏，要不这样吧！你带着孩子留在这赵家祖宅，老子去潼关太宗墓跑一趟。”
“我也带不了孩子啊！”
“不如先把他送到潼关县衙好了，回头儿再给孩子找个好人家收养？”
“可以，可以啊！狄某曾经答应过蒋妙容，找人来照看孩子，将孩子抚养成人，必须说到做到啊！”
“啊！那就这么办吧！”
“先送到潼关县衙去，其他的事情回头再说。”
“对，就这么定了，赶紧走！”
孩子似乎听懂了，眼泪汪汪地看着狄仁杰，小心翼翼地摇晃着他的胳膊，神态似是恳求。
狄仁杰和李诚都觉得奇怪。
难道未满月的孩子听得懂两人的对话？
不过，孩子的表现也让狄仁杰瞬间心软。
“多么懂事的孩子啊！不哭不闹，不吃不喝。他的阿娘刚刚离世，阿爷又不知是谁，以后还真就是无依无靠呢！”
李诚眼前一亮，想到了什么。
“哎，道雏，你跟阎道真不是已经成亲了嘛！干脆收养这个孩子，就当是自己亲生的好了。哈哈哈哈哈哈。”
这明显是一句戏言。
狄仁杰却当了真。
拜堂成亲至今已三月有余，妻子阎道真的肚子始终没有动静。
虽然两人表面上对此不以为然，但是心里总是放不下，久而久之就变成了一桩不大不小的心事。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狄仁杰、阎道真也不例外。
家里没个孩子，总觉得缺点什么。
尤其是妻子阎道真，不能孕育子嗣，为老狄家传宗接代，似乎在家里永远抬不起头来。
愧对公婆，愧对狄仁杰，愧对所有的亲朋好友。
为了早日生个孩子，她天天缠着狄仁杰。
每天晚上都与丈夫同房，基本上一天都没落过。
可惜天公不作美，他们夫妇二人做出了最大的努力，依然难结硕果，到现在阎道真的肚子都是瘪的。
这一次狄仁杰到潼关办案。
阎道真也正好顺路回娘家住些时日。
最重要的原因，是想通过父亲阎立本找皇城里的御医来诊治，争取“药到病除”，早日怀胎生子。
狄仁杰当然理解妻子的心情，一味顺从。
只是御医能否妙手回春，效果如何，还需要实践验证。
盗墓贼蒋妙容临死前托孤，将孩子交到狄仁杰手中。
这个孩子的出现，也为狄仁杰打开了一条思路。
如果妻子阎道真确实无法生育，那么两人收养一个孩子，也不失为向父母尽孝的途径。
想到这些，狄仁杰看孩子的眼神便有了变化。
透出几分父辈的慈爱。
“孩子，狄某倒是有意收养你，从今往后你我就是一家人，只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给我做儿子？”
孩子下意识地扭头望着废墟的方向。
那里埋着他的阿娘蒋妙容。
也不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只感觉他更紧地抱住了狄仁杰的胳膊。
狄仁杰一声长叹，终于下定了决心。
“好吧！就这么定了。明日过后，狄某带你到长安去，你会有一个新家，一位疼你爱你的阿娘。”
孩子抬头望着狄仁杰，眼里噙着泪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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