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虑重重的狄仁杰回到荆州官驿。
发现官驿已被夔州都督府的人接手，数名身着锦衣素袍的府兵校尉进进出出，随处可见。
他猜到了什么，迅速上楼，直奔飞骑将军李诚所在的客房。
果然，夔州都督府刺史李恭进也在。
“李伯，你怎么会在这里？”
李恭进面色阴沉，与李诚交换了眼神，摆手示意狄仁杰落座。
狄仁杰哪里坐的住，上前一步。
“李伯，阎立人死了，是被武元庆的人杀了。”
李恭进似乎并未感到意外，稍稍皱起眉头。
“你说什么？阎立人死啦？到底怎么回事啊？”
狄仁杰着急地说：“我还想问你呢？你的人都去哪儿啦？居然连保护阎立人的护卫都没有？”
李恭进冷笑道：“狄郎，说话要凭良心啊！怎么会没有呢？我明明早就安排了一组府兵将校专门负责阎立人的安全，另外，在那处宅院左近还有不少暗哨游荡。”
“暗哨？我一个也没看到！”
李恭进乜斜着眼睛看着狄仁杰，明显有所怀疑。
“哎，狄郎，你说武元庆的手下杀了阎立人？可是他们怎么会找到阎立人的藏身处？”
“你问我，我问谁去？事实如此啊！”
狄仁杰郁闷不已。
李恭进琢磨说：“阎立人的藏身处极为偏僻，平时他更不会随便抛头露面。也就是说，除了你、我和阎四娘，不可能有第三个人知道那个地方。你说武元庆是怎么找到阎立人的？”
明显话里有话，傻子也能听出来。
狄仁杰心里窝火，反问道：“李伯，你的意思是，有人偷偷给武元庆通风报信？”
李恭进冷笑道：“我想不到其他的解释！”
“啊？原来你还怀疑给武元庆通风报信的人是我？”
听到这句话，李恭进陡然变色，朝狄仁杰投来一个严厉的眼神，语气也瞬间成为威逼。
“狄郎，你与武元庆到底是什么关系？！刚刚听李将军说，你不仅与武元庆有勾连，而且还跟武元庆的妹妹武媚娘眉来眼去。你到底是来荆州办案，还是假公济私，怀有某种私心？！”
狄仁杰无奈地看向李诚——
只见李诚的脸色同样难看，就像遇到仇家一般。
看来确实有些误会。
为了消解罅隙，狄仁杰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李将军，我们来荆州做什么，你心里应该很清楚。至于我跟武媚娘……根本没有什么眉来眼去，不过是萍水相逢而已。”
“啪”的一声。
李诚重重地拍了桌子，显然气得不轻。
“哎，道雏，你觉得老子蠢笨异常好糊弄对不对？”
“何出此言啊？”
“萍水相逢而已？头一次见面，武媚娘就把你引为知己，在她哥哥武元庆面前极力袒护你？头一次见面，你就不辞劳苦把武媚娘背回了荆州城，姿势如此亲昵，难免让老子想入非非！头一次见面，你就敢三番两次往武氏家族跑，毫无禁忌？熟门熟路？”
“……”
狄仁杰哑口无言，根本无力反驳。
因为李诚说的都是实情，没有半点出入。
旁边的李恭进见状，脸色更加难看。
他冷言冷语道：“狄郎，我与你父亲为夔州都督府同僚，袍泽之情，挚友之谊。本来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你公然与武元庆为伍，岂不是摆明了与我李恭进为敌？”
狄仁杰想辩解，然而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李恭进摇头叹息道：“当然，你是否向武元庆透露幽都县令阎立人的藏身处，我与李将军无从得知，但是我们不得不怀疑你与武氏家族已经达成某种默契！”
至此，狄仁杰已是哭笑不得。
“李伯，你的意思是，我与武元庆勾结，帮他杀了阎立人？”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为什么呢？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李诚插话道：“哎，道雏，你还嘴硬？这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情吗？老子怀疑你的所作所为，都是因为武媚娘！你鬼迷心窍啦！你稀里糊涂地变成了武氏家族的狗腿子？！”
听到这话的狄仁杰差点儿气乐了。
“李将军，你还真是聪明绝顶，否则还不一定能坐上北衙禁军飞骑将军的位子！”
“哎，你什么意思啊？”
狄仁杰诅咒发誓道：“如果我跟武元庆暗中有勾连，你们两个还会安安稳稳地坐在这里喝茶吗？既然武元庆已经朝阎立人下手，为什么还要留着你们两位大人物的性命呢？二位当然都是武元庆的眼中钉、肉中刺，你们比阎立人更让他憎恨异常！如果我与武元庆暗中来往，此时此刻就应该有荆州都督府的兵马将这座官驿围成铁桶！”
话音刚落，楼下便传来一片人喊马嘶的嘈杂。
紧接着，刀剑碰撞的格斗搏杀声骤起。
狄仁杰和李恭进意识到不妙，霍然起身。
李诚持剑在手，神情凝重。
一名身着锦衣素袍的府兵校尉匆匆进门，朝李恭进抱拳。
“报！是荆州都督府的兵马突然杀来！”
李恭进脸色阴沉，愤怒地转向了狄仁杰。
此时的狄仁杰百口莫辩，唯有苦笑。
荆州都督府的府兵将校来的可真是时候啊！这下自己还真的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道雏！你果然是个奸细！老子先宰了你！啊！”
飞骑将军李诚早已按捺不住，突然大吼一声，挥剑朝狄仁杰砍来，不管不顾，劈头盖脸。
狄仁杰来不及解释，闪身躲开，破窗而出。
李恭进神色凝重，转向在场的府兵校尉询问。
“对方来了多少人？”
“数目不详，数倍于己，黑压压一片。”
“能支撑多久？”
“最多一炷香的时间。”
李恭进扭头看向李诚，焦灼的目光征求意见。
李诚胸有成竹地说：“李刺史，既然武元庆提前下手了，那我们也得紧急调整作战规划。事发仓促，看来你我只能兵合一处，听老子统一指挥。你有什么意见吗？”
“没有，全听李将军安排。”
“好，你们夔州这次来了多少人？”
“两千精兵，就在城外埋伏。”
“老子这边有华州镇国军府兵两千，均伪装成华州镇国军节度使府衙的官商马队，且已在城内潜伏多时。只要看到老子发出攻击信号，便齐向荆州都督府掩杀。”
李恭进催促道：“形势危急，李将军不用迟疑啊！快发信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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