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州情形危机,武元庆心知肚明。
为求自保,他决定向狄仁杰如实坦白交待。
“镇国宝函遗失,圣人责令追查。日你先人板板!老子思来想去,应该是那件从皇城带出来的物件!”
“东西在哪儿?”
“老子以为那是一套空书匣,圣人刻意嘲讽,所以出宫门之后随意丢弃。”
“扔掉啦?”
“当时与老子同行的正是华州镇国军节度使赵殿承!”
武元庆仔细回忆着,语气越发坚定。
“当时,赵殿承无事献殷勤,还主动提出替老子拿包裹。如今想想,简直居心叵测!”
“你被赵殿承利用啦?”
“没错!老子一直蒙在鼓里,直到前次你诉说国宝被盗原委,老子才恍然大悟。”
“你想到了什么?”
“赵殿承在御书房里暗做手脚,偷梁换柱,本应被老子带走的那套空书匣变成了镇国宝函,而他是唯一的知情人。所以,出宫门之后,赵殿承亦步亦趋,紧随老子左右,伺机夺取。见老子随意丢弃之后,他肯定去而复返,将镇国宝函带走、藏匿!”
狄仁杰恼怒,训斥道:“既然如此,你为何不早说?!”
武元庆苦笑道:“哎,老子跟你说个屁啊?既然知道镇国宝函去向,又熟谙国宝神祇力量,老子当然应该设法全力抢夺,予以独吞!”
旁边的溏哈尔见状也不再隐瞒,透露武元庆真实意图。
“狄仁杰,你是否觉察到荆州都督府似乎兵力空虚?”
“确实如此,按理说荆州都督府作为巴蜀驻屯军,向来兵强马壮,不应如此孱弱啊!”
溏哈尔得意地说:“对啊!你还不知道吧?武参军已先后派出三批府兵将校,紧急赶往华州镇国军节度使赵殿承处,见机行事,伺机突袭,杀掉赵殿承,夺取国宝!”
“行动果然够快!”
“与此同时,我留守荆州的兵马已做足了准备,鉴于当前兵力不足,决定对华州镇国军节度使府衙的官商马队采取围而不歼的策略,试图全部缴械,以为筹码。赵殿承肯定做梦也不会想到,他偷鸡不成蚀把米,我荆州府兵将于今夜神兵天降,杀他个措手不及!”
至此,狄仁杰总算搞清楚了武元庆的心思。
原来他胆大包天,意欲从赵殿承那里抢夺国宝,将镇国宝函据为己有。
狄仁杰忍不住感慨道:“武参军果然胆大心细,敢作敢为!此间种种,考虑得十分周全啊!”
武元庆也不再遮遮掩掩,大手一挥。
“好了,该说的都说到了。狄仁杰,只要你帮老子暂时缓解荆州之围,并保守镇国宝函的秘密,来日老子登基为圣人,自然不会亏待,封你为大理寺卿,掌刑狱事,如何?!”
“恕难从命!”
狄仁杰固执己见,表情复杂。
“武参军,恕狄某直言,你们武氏家族与圣人的关系千丝万缕,令尊武士彟当年更是追随圣人于晋阳起兵,后平定长安,居功至伟,位列“太原元谋功臣”之一啊!圣人自然待你武氏家族不薄,可谓有目共睹。令尊去世之后,特赐谥号为‘定’。定者,安稳也。圣人赐谥号用意明显,首先,他希望老人家能抛却满身血腥,往生十方净土。”
听到他情真意切的这番话,武元庆沉默了。
狄仁杰继续劝解道:“……其次,圣人还希望你们武氏家族也能长盛不衰,保持安稳绵延之态。”
“果真如你所言?”
“你可以不信!武参军,你在荆州可谓无法无天,恶贯满盈,所作所为早已天怒人怨!圣人明知此事,为何不加以重重制裁?反而大事化小,仅赠送你一套空书匣以激励?难道圣人一番良苦用心都喂了狗吗?!”
武元庆的心情乱极了,起身又坐下。
狄仁杰继续道:“更何况武媚娘十四岁入宫,圣人赐封五品才人,这是多大的恩德啊!”
听到这句话,武元庆厌烦地皱起眉头。
“媚娘是死是活,跟老子有什么关系?以后少在老子面前提她!”
对于武元庆与武媚娘之间难以调和的矛盾,狄仁杰早有耳闻。
不小心触碰禁忌,差点儿使谈判再次陷入僵局。
狄仁杰审时度势地催促道:“好,武参军的叮嘱,狄某都记下了。那么狄某的建议,武参军是否予以考虑?”
武元庆一声长叹,霍然起身。
“唉!好吧!老子也可以听你的,愿为追回国宝,尽一份心力!我荆州府兵将于今夜突袭华州镇国军节度使府衙,但有斩获,一并归你!”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你就放心吧!老子向来一言九鼎,说话算话!”
溏哈尔不失时机提醒道:“哎,狄仁杰,既然武参军如此爽快,你也应该有所表示啊!来而不往非礼也,你看这荆州之围……”
“包在我狄仁杰身上!”
狄仁杰看上去胸有成竹,极为自信。
“不就是对付李诚和李恭进嘛!北衙禁军飞骑将军李诚,是华州镇国军节度使赵殿承的代理人,此人骁勇善战,重情重义,却是有勇无谋,心思单一啊!至于夔州都督府刺史李恭进……他与家父的袍泽关系或许可以利用。狄某自信能够劝说对方退兵,你们不要轻举妄动,等我的消息就好!”
武元庆大喜过望,朝他抱拳施礼。
“啊!那就有劳狄天师啦!”
狄仁杰客气地摆摆手,戏谑地纠正着他。
“狄天师?天师可不敢当啊!我狄仁杰仅为天师道徒众平庸一员而已。武参军,我师兄溏哈尔入道门十年,修行匪浅,天赋惊人,目前他又在筹资重修天罡观,是道观住持的热门人选。他被尊为天师,顺理成章。”
听到狄仁杰这番恭维之词,溏哈尔不禁沾沾自喜。
竟然当场允诺,尽显轻浮。
“哎,师弟,我为天罡观住持,你来做天罡观监院如何?或者暂为道观监戒大师?”
“以后的事情,我们以后再说。”
狄仁杰轻描淡写一笔带过,此事根本不往心里去。
“武参军,师兄,狄仁杰告辞!”
“恭送道长。”
武元庆惺惺作态,朝狄仁杰远去的背影抱拳施礼,微微鞠躬示意。
等对方出门,他才直起身来。
脸色已经变得异常阴沉,面相狡诈凶残。
“天师,你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溏哈尔恶狠狠地说:“武参军尽管放心,一切均在你我掌控之中。待狄仁杰解除荆州之围,我会亲手送他去见阎王!必须让狄仁杰闭嘴,以免泄露天机!镇国宝函必须留在荆州武氏家族,而武参军众望所归,只等天降祥瑞,飞升化身九五之尊,大典登基!”
这句话无疑说到了武元庆的心坎里。
他十分受用,哈哈大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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