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匠铺矮墙外，出现南衙卫军校尉身影。
阿伊姆顿时警觉起来，作势拔刀对抗，被阿罗那顺用眼神制止。
几名南衙卫军校尉气势汹汹地闯进铺子，连个招呼也不打，直接翻箱倒柜，暴力搜查。
躲在狗洞中的狄仁杰看到这一幕，悄悄退后，隐去了身形。
阿罗那顺和阿伊姆保持不动，冷眼观瞧。
骠骑将军高虎手扶佩刀、大步进门，环视着这间铁匠铺，目光落在阿罗那顺的身上。
阿罗那顺认识高虎，瞬时面露不悦。
“高将军，你们这是干什么？”
“对不住啦！高某在西市抓人，你们最好躲远一点！”
“抓人？抓谁？”
“狄仁杰。”
听到这个名字，阿罗那顺愣了一下。
高虎敏感地觉察到对方情绪不对。
“你见过他？”
“谁？”
“你知道老子说的是谁！”
阿罗那顺实话实说道：“啊！狄仁杰确实刚刚来找过我！”
高虎表情顿变，一边紧盯着阿罗那顺，一边朝院内的南衙卫军校尉大声命令道。
“这间铁匠铺，里里外外给老子好好搜，连老鼠洞都不要放过！”
众校尉答应着冲进屋内。
高虎来到阿罗那顺面前，直视着他的眼睛。
“阿罗那顺，告诉我，狄仁杰在哪儿？”
“他已经走了。”
“走啦？他来找你干什么？”
“好像是为侦办藏地明堂火珠案，找我了解娑婆寐的情况。”
高虎怀疑地死盯着阿罗那顺。
阿罗那顺心底无私，目光不躲不闪。
旁边的阿伊姆见状急忙劝解。
“这位将军，阿罗那顺阁下所言句句属实，请你不要为难他。”
话音未落，脸上早挨了高虎一耳光。
“啪！”
耳光响亮。
无端被打的阿伊姆异常恼火，作势拔刀，被眼疾手快的阿罗那顺死死摁住持刀的手。
高虎指着阿伊姆的鼻子训斥道：“你算个什么东西？本将军问你了吗？”
阿伊姆气得咬牙切齿，最终还是忍下了。
入户探查的南衙卫军校尉一无所获，纷纷退到院子里。
“高将军，没有发现嫌犯踪迹。”
高虎没有搭腔，左顾右盼，来到阿罗那顺面前。
“我南衙卫军已将西市各出入口控制，狄仁杰插翅难逃！他罪过不轻，你若敢藏匿此人，与之同罪！倘若举报，重重有赏！明白了吗？”
阿罗那顺微笑道：“请高将军放心，如有发现，我会立即通禀！”
“走了！”
高虎转身大步离去。
在场的南衙卫军校尉快步跟上。
阿伊姆恶狠狠地盯着他们的背影，直至消失在矮墙外，依然余怒未消，转向阿罗那顺抱怨。
“形势动荡，阁下何必再忍辱负重？居然甘心被骠骑将军奚落？”
阿罗那顺严肃地提醒道：“还是那句话，成大事者，应足够沉稳，千万不能因小失大。去吧！小心行事。”
“告辞！”
阿伊姆唉声叹气地离开了。
阿罗那顺想着心事，回到屋内，见一筐天竺薄饼散落在地，摔得粉碎，顿时痛心不已，弯腰捡拾。
刚刚收拾妥当，将博饼堆在桌上，忽然感觉有些不对劲。
疑惑地扭头望去，不知何时狄仁杰竟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自己身后。
“狄仁杰？”
阿罗那顺大惊失色，急忙起身将房门关严实。
“你怎么还敢轻易露面？南衙卫军骠骑将军高虎正在四处搜捕，刚刚来过我这里！”
此时的狄仁杰又累又饿。
他顾不上搭腔，抓起桌上的天竺薄饼残渣，狼吞虎咽。
阿罗那顺见状立即端来土豆洋葱泥、天竺酸汁，一一摆在他的面前。
“谢了！”
狄仁杰嘴里塞满了食物，以致说话含混不清。
阿罗那顺好奇地探问道：“狄仁杰，你奉圣人命侦办藏地明堂火珠案，南衙卫军为何要抓你？”
“对呀？为什么呀？我也不清楚！”
狄仁杰装糊涂，大快朵颐，先吃饱肚子再说。
阿罗那顺猜测道：“你是不是与兵部尚书崔敦礼有些过节？以致他找个借口欲置你于死地？”
“那你应该去问他！”
狄仁杰打个饱嗝，指一下桌上的茶壶。
阿罗那顺给他倒茶，茶碗递了过来。
“你小小年纪，却不知藏了多少秘密。如今刀都架到脖子上了，也不知道你能否闯过这道鬼门关？！”
狄仁杰一口气喝光了这碗茶，抹抹嘴，算是勉强吃饱了。
“多谢，多谢，狄某如今是负罪在逃之人，过了今天没明天。阁下不如实话实说，让我也做个明白鬼。”
“你想知道什么？”
“有关娑婆寐的一切，我都很感兴趣。”
“不是早跟你说过了吗？娑婆寐与藏地明堂火珠案没有关联，你不必多费心思。”
狄仁杰狡黠一笑，摆摆手。
“我想问的是，当年中天竺明君戒日王暴毙，你阿罗那顺独掌大权，恰逢大唐使团远赴天竺，你为何突然翻脸？扣押大唐使团成员，劫掠使团财物，公然与大唐为敌？传言说，是国师娑婆寐暗中怂恿，你才铤而走险，孤注一掷，是否属实？狄某还想听听你的说法。”
阿罗那顺心情复杂地看着狄仁杰，脸色变得难看。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狄仁杰一本正经地说：“不瞒你说，我曾经为此特意问过娑婆寐，可他这个人首鼠两端，要么对此事三缄其口，似有隐衷，要么东拉西扯，混淆视听，所以只能跑来问你。”
阿罗那顺点头表示赞同。
“娑婆寐的心思，谁也摸不透。”
“怎么讲？”
“当年，娑婆寐既没有暗中怂恿我做任何事，也没有偷偷释放王朝散，却不知为何却承担了太多诘难，就像这一次藏地明堂火珠遗失的情形一样，明明与娑婆寐无关，却都怪罪到他的头上！”
“俗话说，无风不起浪！”
狄仁杰冷静如常，朝阿罗那顺投来一个耐人寻味的眼神，似乎早已一眼看透了对方的心思。
“即便娑婆寐成为所有这一切的替罪羊，他也不可能完全无辜。另外，如果娑婆寐是被利用，那么利用他的人又是谁？目的又是什么？”
“是什么？”
“就拿扣押大唐使团这件事情来说吧！你根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表面上与大唐为敌，其实只想杀鸡骇猴而已。”
阿罗那顺诧异地望着狄仁杰，微微摇头否认。
狄仁杰继续揣测道：“你的目标其实是吐蕃、泥婆罗，对不对？连大唐使团都敢扣留，借以威慑吐蕃、泥婆罗。你与大唐为敌是假，只想达到吞并临近吐蕃、泥婆罗之目的。”
“事实并非如此。”
狄仁杰自信地说：“你可以不承认，毕竟你的计划失败了。你本来可以成功，可惜遭遇唯一的变数：朝散大夫王玄策，一位尽忠职守、誓死捍卫大唐尊严的使臣！”
忽然提到王玄策，阿罗那顺顿时眼神黯淡。
王朝散是他一生的梦魇。
至今提起这个名字，都让他胆战心惊，如坐针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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