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仁杰、扎西卓玛和阿伊姆返回西市的时候,发现南衙卫军校尉已经全部撤走,临时卡口也不复存在。
铁匠铺空无一人,阿罗那顺不知去向。
问过周边商户才知道,原来是被骠骑将军高虎抓走了。
狄仁杰猜测,也许阿罗那顺派去的弓箭手被南衙卫军校尉捕获,之后便招供幕后主使——阿罗那顺。
又或者是他和阿伊姆强行闯关前往怀德坊时,杀了几名南衙卫军校尉,就此引起了高虎的怀疑。
之所以抓走阿罗那顺,自然是因为与阿伊姆的雇佣关系。
无论是哪种情况,阿罗那顺恐怕都凶多吉少。
阿伊姆为此忧心忡忡,甚至萌生劫狱救人的念头。
而狄仁杰这边根本顾不上考虑阿罗那顺的生死。
藏地明堂火珠案看似走进了一条死胡同,如何在一天之内突破,委实大伤脑筋。
办案时间紧迫,狄仁杰决定孤注一掷,使出绝招杀手锏。
他急匆匆正要出门,大批南衙卫军校尉突然去而复返,将阿罗那顺的铁匠铺团团包围。
……
南衙卫军,又称南衙十六卫。
平日负责守卫皇城,战时作为唐军绝对主力跟随圣驾出征,并没有想象中那般孱弱。
之所以总给人一种不起眼的感觉,是因为北衙禁军的显赫存在。
从与圣人的远近亲疏来看,北衙禁军日夜守护宫闱(宫城),贴身保护圣人,可谓抬头不见低头见,地位明显高于南衙卫军。
而南衙卫军负责的皇城,范围则要大得多。
简单来说,就是宫城与长安城之间的大片区域,亦有城墙围绕、圈定,其中包括皇家宗祠寺庙、皇室各类宗亲府邸、三省六部各级官衙、相关配套服务机构、长安各种官驿、战备粮仓、放火巡检官署、大片园林苑囿等等,可谓杂七杂八,不一而足。
南衙卫军的责任重大,权限范围更广,战力亦是不俗。
不仅在迎敌作战中坚韧有余,锲而不舍,而且还特别讲究兵法、策略,十分难缠。
就拿骠骑将军高虎来说吧!
出身贵族世家,自幼研习锤炼,武力超群。
更为难能可贵的是,他熟谙兵法,指挥有方,擅动脑筋,常常随机应变。
就像今天的情形一样,他为了搜捕狄仁杰,一度封锁西市区域入户排查,见没有任何效果,便心生一计。
虚晃一枪将明面上的南衙卫军全部撤走,只留下寥寥暗桩监视。
果然有了意外收获。
毫无察觉的狄仁杰再度现身阿罗那顺的铁匠铺。
骠骑将军高虎收到线报之后大喜过望,率部卷土重来,将狄仁杰围困在了院子里。
“狄仁杰!看你还往哪里跑?!再不乖乖束手就擒,高某必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隔着矮墙可以看到,密密麻麻的南衙卫军校尉严阵以待。
此情此景让狄仁杰进退两难。
他没有想到高虎居然如此狡诈。
这一次,自己还是大意了,竟然自投罗网?
狄仁杰审时度势,灵机一动决定与高虎暂时达成一项协议,以便争取办案时间。
“高将军威名在外,统兵打仗果然技高一筹,狄某佩服得五体投地。看今日情形,我恐怕插翅难逃,既然肯定跑不掉,只能做高将军的俘虏啦!即便死在你的手里也不丢人。”
经历之前的一切,高虎深知狄仁杰狡黠异常,诡计多端。
他戒备心依旧,隔着矮墙冷眼观瞧。
“少啰嗦!赶紧出来受死!敢迟疑半步,乱箭射死!”
狄仁杰一乐,朝高虎摊开手掌。
“狄某现在手无寸铁,还不是听凭高将军摆布?我知道自己此次必死无疑,早死晚死反正都得死。只是狄某临死之前有个不情之请,还望高将军成全。”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高将军,狄某或许罪不可赦,但是你也应该知道,狄某奉圣人命办案,可谓重任在肩。”
狄仁杰朝高虎这边走了两步。
昂首挺胸站在院子里,直面刀剑如林的南衙卫军校尉。
语气也愈发激昂。
“吐蕃国宝——藏地明堂火珠于陇州官驿蹊跷遗失,不知下落,就此引发天灾人祸。藏地千年雪山崩塌,滔天洪水涌入逻些城,以致死伤无数,情形惨不忍睹。圣人为此忧心忡忡,寝食难安,责令狄某限期结案,三天之内寻回国宝,尽快还给吐蕃。高将军,你可能还不知道吧?今天已经是最后一天了,狄某必须结案,否则民心不安,或就此引起四海纷争,周边诸国动荡!”
高虎闻听表情微变。
作为南衙卫军骠骑将军,他一向敏感于周边形势,狄仁杰这番话并非空穴来风。
“狄仁杰,你的意思是,此间形势与藏地明堂火珠失窃有关?”
“两者之间到底有没有关联,我并不清楚,但是这件吐蕃国宝对于各方势力的影响却是显而易见的。”
狄仁杰眼神坦诚,再次朝高虎走了两步。
试图以这样的外在形势,尽快拉近两人的心理距离。
“高将军,吐蕃使臣噶伦加措曾经亲口告诉我,吐蕃人最为敬仰幸饶弥沃大圣,此人一世清醒,降妖除魔,功德教化,引导芸芸众生,备受信徒尊崇。八十一岁时离苦涅磐,化作一道白光飞升,随后一颗陨星坠落,便是这枚藏地明堂火珠,就此护佑雪域高原世代平安。每逢幸饶弥沃大圣诞辰日,吐蕃赞普都要前往玛尼渊祭奠,可见藏地明堂火珠对于吐蕃人意味着什么。”
高将军赞同地点点头。
“看来这件吐蕃国宝不仅是珍稀祥瑞之物,更是藏地高原民众的一颗定盘星啊!”
“正是!”
狄仁杰真诚地望着高虎,说出自己的打算。
“高将军身为南衙卫军骠骑将军,自然也是圣人最倚重的人,狄某早就看出高将军深明大义,所以才斗胆有此不情之请。一天,再给我一天时间,待藏地明堂火珠案水落石出,狄某将自缚双手,前往兵部崔敦礼处投案。”
高虎自然不肯轻信,反唇相讥。
“投案?我凭什么相信你?你跑了怎么办?老子如何交差?”
狄仁杰信誓旦旦地说:“高将军,狄某如今背负的罪名,是与穹波邦色余党勾结,图谋不轨,罪不容恕。我还能往哪里跑?我狄家三代效忠圣人、效忠李唐王朝,如今家人都在夔州,父亲身为夔州都督府长史尽忠职守,即便高将军你不抓我,父亲也不会放过我的!”
高虎皱眉思索着,猜测对方是缓兵之计,忽然冷笑。
“狄仁杰,你是否觉得高某愚钝异常?就像在地下城苟活的乞丐、流民一样呆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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