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胥山前冬风烈,黄沙漠漠起塞声。
自杨正弘听从杨凌建议,北上攻占草原开始,已经过去两月有余。
鞑靼大军全数被哈丹带去,残留在草原上的不过是老弱病残而已。
杨正弘率军所过之处,如疾风劲草一般扫掠而过,短短两月,便攻占各处,俘虏鞑靼大小王族和将领,斩王旗于马下。
最后终于来到狼居胥山,瀚海之前。
“六百年来,打到此处的只有朕了。”
冬雪早已消散。
山丘上,杨正弘骑在马上,俯瞰大地,冰雪消散,万物复苏,一派勃勃生机。
杨正弘感觉自己已经来到了人生的巅峰。
封狼居胥,饮马瀚海。
这是武将们的最高荣誉,也是多少年来所有武将的终极梦想,从古至今堪堪三人而已。
而他杨正弘终于要成为第四个了!
杨临风立刻道:“父皇此等功业,当积土为坛,祭天已告父皇天功!”
杨正弘心里得意,乐道:“嗯……应当如此!”
“传令!设坛祭天!”
张成梁从远处策马来到:“陛下!远处山丘上有一块巨石,形状奇好,可在巨石旁设坛,刚好可以铭刻陛下功绩!”
“好!”杨正弘大喜过望。
待第二天的时候,设坛完成。
大军整备完毕,杨正弘穿上龙袍,修剪胡须,踏上祭坛。
巨石上,早已铭刻他这两个月的所作所为,还涂了金粉,熠熠生辉。
杨正弘来到近前,细细观看,心头美得不是滋味。
他向来爱打仗,如今已经得到武将的最高荣誉,封狼居胥,青史上势必会浓墨重彩地记上一笔。
立此天功,夫复何求?
一旁,刘羡江高声喊道:“礼!”
“等等!”杨正弘忽然斜眸,看向巨石右下角。
一行小字,映入眼帘。
这行字细小,几乎不可见,此刻却显得刺眼无比。
“怎么了陛下?”刘羡江不解。
几个将领也伸长了脖子来看,不明所以。
这祭天仪式上应最重仪态举止。
但他们的皇帝,铸就这等丰功伟业的皇帝陛下。
此刻竟然蹲了下来!
杨正弘瞪圆了眼睛看着巨石右下角那行字,眉头紧锁:“这有字!”
有字?
群臣大惊,面面相觑。
“来人!这字被泥土挡住了,快看看是什么字?”
杨正弘伸手在那行字上扣了扣,没甚效果。
所有张成梁等将领,杨临风、杨范都一股脑的涌了过来。
“还真有字!”
“这谁这么缺德,在这么好一块巨石上刻字?”
“等等!是汉字!不是鞑靼人所为!”
“什么?汉字?怎么能是汉字?五六百年来,除了陛下,还有谁能来此处?”
“对啊!若是有汉人能来此处,必定封狼居胥,昭告天下,还能刻一行字就走?”
听着几人窃窃私语,杨正弘心头涌上一个不好的念头,脸色越发的阴沉。
刘羡江等一众内侍赶紧把字迹上的泥土给扣掉,于是一行字就显现出来。
但是下一刻。
所有人的面色就变了,那一个个本来阳光灿烂的脸上,都好似被抽了一鞭子,僵硬不堪。
杨正弘眉头紧锁,立刻推开众人:“到底写的什么?”
他俯身看去,然后也随之僵硬。
只见那巨石上有一行歪歪斜斜,好像是刀剑砍削的字迹,丑得不忍直视。
【太初二十一年,杨凌尿于此处。】
嗡!
杨正弘好似被大锤狠狠砸在脑袋上,直直地向后倒去。
“陛下!”
“陛下!”
“陛下!保重龙体!”
杨正弘脑瓜子嗡嗡的,整个人心头被一股气愤又无奈的感觉充斥,几乎要被弄得吐血!
太初,是他的年号。
杨凌,是他的二皇子,也是太子。
尿,就是尿。
“啊!”
“小兔崽子!”
“朕砍了你!”
多好的一块石头,你明明可以在上面刻字表明丰功伟绩,你特娘尿什么?
你尿就尿了,还刻字记录?
杨正弘登时大吼,他刚才分明还在那抠字上的泥!
不着痕迹地在龙袍上蹭掉泥土,杨正弘大骂:“这怎么回事,什么情况!”
张成梁急忙道:“陛下恐怕忘了,去年太子曾率军横扫草原,许是来过此处。”
杨正弘咬牙切齿。
他何尝不知道这是上次杨凌来的时候干的好事?
可杨凌从来没有告诉过他这事!
而且……
杨正弘甚至有些委屈。
他本以为自己是五六百年来第一个打到此处的人。
谁曾想在他之前,还有杨凌这个家伙早就来到此处,还刻下了这么一行字来彰显他的“功绩”!
封狼居胥,饮马瀚海。
这等丰功伟绩。
儿子竟然在老子前头!
这简直让杨正弘抓狂!
“啊!”
“逆子!”
……
“阿嚏!”
远在上京东宫的杨凌忽然打个喷嚏。
“谁特娘骂老子?”
“殿下最近天天练武,许是着凉了。”
太子妃夏侯萱抓了件大氅披在杨凌肩头,随后又娇滴滴地伏在杨凌怀里,将其双手塞进自己暖和的胸脯里。
“殿下,暖和些没?”
杨凌淡笑:“你倒是会疼人。”
夏侯萱娇笑道:“如今我身心都是殿下,自然要处处为殿下考虑了。”
自从去年杨凌强娶了夏侯萱,日夜调教,此刻夏侯萱不但不复从前悖逆,反倒是众女之中最为听话乖巧的。
不像张梨花。
也是杨凌强娶回来的,却从始至终与杨凌刀剑相向,不肯乖乖就范,此刻还站在东宫墙角,冷冷看着杨凌。
若不是她一家老小都被杨凌控制在京城,她恐怕早就杀了杨凌逃跑了。
自两月前杨战兵败被擒,杨凌大军班师回朝,还带上了张大虎一家老小。
如今杨战被关天牢等待杨正弘回来处置,张大虎一家则被安置在一处私宅,跟张梨花根本见不到。
杨凌冲张梨花淡笑道:“天天绷着你也不累啊。”
张梨花则默不作声,黑纱蒙面,目光阴冷。
杨凌苦笑一声,不再去管。
“算算时日,父皇也该班师回朝了,孤也要做准备迎驾。”
“胡禄,今天有什么折子?”
胡禄捧着几分奏折上前,如实道:“殿下,齐王上奏,说铁血盟作乱,平了反,反了平,不胜其烦!”
“先不用管,孤自有办法。”
“河间郡王杨碗上奏,义渠国侵扰,欲率军平乱。”
“也不用管。”
“郑国公上奏,欲告老还乡。”
“这个更不用管。”
“京兆尹上奏,殿下私宅中要赏给月灯阁胧月姑娘的玉簪被江湖中人盗走了。”
“神马?”杨凌一把扯住胡禄衣领:“这等重要事情,为何不早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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