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司尧从秦娆这儿离开就吩咐了段奇,让他叫阮蔓去云间山庄等着,没坐傍晚的飞机,改换成了夜里的。
他一个人上了山。
带着一把小雏菊。
在离开深港以前,他独自又来了白天的坟,没和秦娆一起。
秦娆外婆的遗像,还是他在帝都办葬礼时用的那张,白天时他没好意思跟过来仔细看,现在衬着手电筒的光才发现,秦娆神韵有六分都像她妈妈……
妈妈看着更温婉。
她像一头小野狼。
不知道是不是随了外公,倒是半点不像外婆。
“……”
他在两座小小的墓碑前静静立了很久,很久以后才单膝跪下。
看着墓碑上的照片,低沉的声音淡淡道:“谢谢,谢谢您把秦娆带到这个世界上,谢谢你们把她养大…”
这样的话于他来说过于肉麻。
所以他才一个人来。
秦娆回去时说过她很遗憾,遗憾很多不能给妈妈看的人,遗憾她们在走之前都是很不放心她的状态…
他也一样遗憾。
他的妈妈走时也是很满心不舍,她也没能看他长大,看他把心爱的女人带回家,看他现在拿回一切…
“我其实…”
“我没秦娆说的那么好。”
秦娆总说他多好多好,可他自己知道自己很混蛋。
因为吃的苦太多,给一点甜秦娆就觉得他特别好,他以前很混蛋的时候,她都没再提起过,没在他这里记过仇。
“她为我伤过很多心。”
“也为我流过很多泪。”
“其实是她特别好,我以前对不起她,我那时候是故意的,我很混蛋…”
在帝都重逢时。
他第一眼就认出她了。
可秦娆不记得他,她只野心勃勃的钓凯子,她迫切的要傍大款,她甚至无所谓他是谁,只要他有权有势。
“我在很早很早…”
“很早时就很喜欢她。”
靳司尧像是在跟自己说话,又像是真的在跟秦娆妈妈说话,很平静。
“那时候她还不漂亮。”
像只刚生下来活不长的小鸡仔一样,瘦的两条腿走路时,感觉骨头碰撞到都会有声响,素着的脸总是营养不良的苍白,有着与年纪不符的枯槁……
可她就是很吸引人。
很吸引他。
那种感觉很特别。
他对从前的回忆并不喜欢,快乐的时候很少,回忆中的画面也总是灰蒙蒙的,可有秦娆的时候,她脸上好像永远有光。
是他眼里的光。
她吃他的饭时小心翼翼,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她谢谢他时笑的很腼腆好看,被球砸到吓一跳的样子很可爱,路过小卖铺总往里面张望的样子很乖…
她总跟在林诗的后面。
小小的身子背着大大的书包,感觉走在路上都会被书包压扁…
是个让人很想靠近的,很想保护的,小难民。
“我以前…”
“我以前对她一点都不好。”
少年时的记忆在她离开后也渐渐淡去,那张腼腆乖巧的脸也一点点模糊,再相遇时他很诧异,也很失望。
他接受不了她学着堕落…
她越是勾搭他。
他越是不高兴。
想推远她,又矛盾的想要她。
他一边享受她的风情万种又一边厌恶,他怀疑过她背后有阴谋,他怕过自己栽进去美人计里,他不想再被人拿捏,他狠下心过很多次,可又怕她真的赌气要死要活…
爱意在一次次的亲密关系下悄然升起。
像早就埋在心底的种子发了芽,从好感到喜欢,由喜欢到爱上,小种子一点点还真长成了大树…
“以后不会了。”
“永远都不会了…”
靳司尧看着墓碑上那两张慈爱的笑。
如果他将来有女儿。
他肯定不会愿意女儿跟他这样的男人在一起,他会打断那个男人的腿!
爱情。
在这个世道。
很多人听过没见过,见过没有过,是很幸运秦娆给了他,给了他几近澎湃的爱意。
他以前没想过和爱人结婚。
更别说秦娆了。
靳家这个魔窟,谁进来谁倒霉,他觉得他这辈子都不会拥有爱,有钱也很好,一样珍贵…
是她给了她归属感。
“谢谢你们生下她,我真的很爱很爱她。”
靳司尧低头笑出来,再抬起来时眼神异常坚定:“请放心把她交给我,我会用生命去爱她,会比你们更爱她。”
“……”
秦娆以前伤心时说过。
他们之间在荒唐下开始,他们注定无法善终,才不会,他们始于命中注定。
肯定终于白头偕老!
夜里山上的风呼呼的响,靳司尧在坟前半跪了很久,很久之后才俯身磕了个头。
比他在古刹时磕的要更虔诚…
帝都。
下飞机回去时已经是半夜。
阮蔓晚上就被段奇带过来了,阮母也跟着一起,等待的时间越久他们越焦灼。
“妈。”
一听到别墅外面有动静。
阮蔓赶紧就扯了扯阮母的衣袖:“妈你可要帮我,要帮我啊!”
“放心。”
“……”
程姨在旁边盯着。
秦娆之前有过吩咐,这次她们母女过来,她一开始都没准备开门放人,要不是段奇说是靳司尧吩咐过,她这会儿早睡了…
“司尧哥!”
靳司尧一进来阮蔓就跪下。
“我真的不敢了,我离得你和秦娆远远儿的行不行?你别帮我送出国去,送我去个什么小地方也行啊,我老实过日子再不被人骗了!”
“求你了司尧哥…”
“你就看在我爸的份儿上,看在我家人救你的份儿上,你从前说过你会照顾我后半辈子的…”
她哭的楚楚可怜。
靳司尧冷着脸。
他盯着跪在地下的人,又看着一旁卖着惨样,故意露出割过腕那只手的阮母,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阴挚。
让人不敢直视的气场。
“靳先生。”
程姨看老板回来了才上茶。
靳司尧就沉默不语的坐在沙发上,背后的伤还在隐隐作痛,面前的茶壶里飘着淡淡的白气,正热着…
“我给过你的玉扳指呢?”
他冷着眼问地下的人,面无表情的:“你爸已经拿去卖了吗?”
“是啊!”
阮蔓马上点头。
她哭着卖可怜:“我活不下去的,爸爸根本没有给我留过积蓄,我拖家带口真的活不下去的司尧哥。”
“……”
靳司尧眼中的寒意更重!
他像是要把地下的人盯死:“过去的事我记不清了,救我回去的人是你爸,那把我抱到那批废弃轮胎堆里的那个女孩儿,是你对吗?”
“对!”
阮蔓仰着头重重的点:“是我,是我啊司尧哥…”
“还撒谎!”
靳司尧摸起面前的茶杯就摔了过去:“根本就没有玉扳指!根本就没人抱过我!”
“啊——”
阮蔓被烫的大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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