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山在院子里围了个小栅栏,将十几只鸡放了进去。
这隔两天吃一只,也能吃一个多月了。
为了能让她咬的轻松,他特意买了半大的鸡,价格却没比能下蛋的母鸡便宜多少,真亏!
为了她身上的伤,又买最软的里衣,又买被子的,可真是伺候祖宗似的了。
“可别养出个白眼狼。”
这么长时间,还呆在厨房,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萧山将栅栏门用铁丝栓上,洗了洗手,又进了厨房。
雪娘还在慢条斯理的啃着包子,一共买了八个包子,加上她手里的,正好八个,汤碗还满着,上面折了一层白油,都凉透了。
这么久才吃饭,到底想干啥!
“都凉了,怎么才吃?别吃了!”
萧山夺过她手里的包子,将桌子上的饭都放进了蒸笼,将大灶里的湿灰扒出来,麻利的点火放柴。
“你身子忌寒,以后不可吃凉食。”
他没有回头看,认真的添着柴火,不时用左手拉拉一边的风箱。
火光映照在他坚毅的脸上,明明灭灭。
雪娘有些出神。
“你要的,我给不起。”
她的声音低不可闻,像是自言自语,萧山耳力惊人,自是听清了,手顿了一下,又若无其事的继续添了把柴。
饭很快热好了,重新端出来,将排骨汤分出一小碗,推到雪娘面前,又去翻了翻草药,才坐回桌子,大口吃起来。
雪娘捡起刚才吃了一半的包子,慢慢的吃着,包子是猪肉粉条的,很香,只是,她吃的很不是滋味。
她还是想不通,她的脸出去都能吓坏小孩子,他看着不恶心吗?
这个男人,真是让人看不懂。
“我要上山,可能明日才回。晚上自己在家行吗?要不,把你送到曲玲珑那?”
萧山还是不放心,但大兽一般晚上出没,他得尽可能的多攒些银钱,多了这么个娇小姐,用钱的地方多。
“不用,我可以的。”
见她一脸坚定,萧山只得点头,他暗地寻思着,再盖房子要不就离村子近一点,这样她自己在家的时候也能有个照应。
“饼子都在这放着,还买了一只烧鹅,一些果脯零嘴,还有些糕点,晚上别多吃,药一定得喝,身上的伤也别忘了抹。”
“院子关好,外面的鸡撒些糙米喂喂,晚上别睡太沉......”
萧山越说越不放心起来,这个年头,流民山匪真不少,这边离村又有些距离,万一有啥事,呼叫都没人听见。
“你走吧!我一个人可以。”
雪娘神情不耐,她蹲下身,散乱的发顺着脖颈两侧垂落,锅里的药已经熬的差不多,她端着手柄,将药汁倒进碗里。
萧山又气的心肝疼,行吧,不知好歹的臭丫头,懒得管她!
收拾了上山的东西,萧山背上弓箭出发了。
走到半路,气就消了,萧山忍不住苦笑,大男人跟一个小丫头片子计较什么,真是越活越没出息。
想到她刚才低头垂发的模样,才恍然记起,这次去集市还给她买了一根银钗,就在衣服内里的侧兜里。
要不,再回去一趟?
回去吧,刚才还有些事情没交代完,他那还有把匕首,给她放卧房防身也好。
拐了个弯,萧山又下坡了。
篱笆院门关着,十几只鸡咕咕的叫着,这院子相比以前,多了些烟火气,那丫头呢?
在卧房休息?
转了一圈,没有人影,卧房里她的衣服不见了,厨房少了几个饼子,其他还少了什么他也没心情查看了,事情已经很明显。
她跑了!
萧山的脸阴云密布,久违的暴戾又在身上浮现。
好,很好,他已经许久没有这么生气了!
上次是什么时候,还是追那突厥小儿到半路,眼看就要擒住敌首胜利在望,却被京里圣旨拦截,当着突厥贼人的面宣读,被那些蛮子肆意嘲笑的时候!
当热情被浇灭,真心被践踏,所有付出都是一场笑话,还有比这更绝望的吗?
“你也欺负我!”
黑沉眼眸有怒气翻滚,冷冽目光如刀刃,他看向出村的道路,似乎能看到那个让人气恨的身影。
身形如电,原地已经不见了踪影。
雪娘的身子太虚了,她不得不停一停再走一走,怕脸上的花纹惹来麻烦,她用布巾围住,只露出一双眼睛。
她不知道去哪里,也不知道会不会再落到坏人手里,其实她不想走的,至少不想现在走。
可那男人对她太好了,她害怕,怕有一天,他付出了所有,花光了银钱,却落得一场空,也不想那人再为了一个不确定的人去打猎,去冒险。
她已经花了那么多钱,如果以后她有能力偿还,她会回来还他的。
可是若欠了情债,那是怎么都还不清的。
所以,她必须走。
她不记得从前,但心里还是有感觉的,她的从前一定是个如噩梦般的存在,可就算如此,她也想知道,想面对,而不是一无所知,混混沌沌,自欺欺人的活下去。
在此之前,她不想去触摸情感,她怕害人害己。
“对不起,萧......山。”
毒辣的太阳渐渐势微,再过不久,就要落山了,此刻他已经进了山林了吧,是不是蛰伏在某处,等待猛兽的出现?
如果他回来,发现她跑了,会不会很生气?
肯定会生气的,毕竟在她身上,他花了那么多银子。
身子一虚,她向前趔趄了一下,一双手及时扶住她的胳膊。
面前站了一个白净的年轻人,文文弱弱的,看打扮,像是个书生。
雪娘退后了一步,掩了掩面巾。
“多谢!”
她力气不足,看来还需再歇一歇。
“姑娘,可是身体不适?你是泊子村的吗?我是村西头刘德茂家的刘东怀,需要帮忙吗?”
刘东怀是村里唯一的秀才郎,在县城读书,今日休假回家,这恰好就碰到了雪娘,这条路只能通往青云山下泊子村,所以,他以为这是泊子村哪家的闺女。
因为常年在县里读书,对村里的人属实不了解,见雪娘一个人,身体像是不怎么好,不免有些关切。
这么个柔弱的姑娘家,万一晕倒在路上,就不好了。
听这姑娘的声音,宛若黄莺清脆,也就十几岁的年龄,那双眼睛更是清澈剔透如宝石。
不知道,这是哪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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