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全福的身影罩在门口,背着光,众人看不清他的神情,
刘婆子也怔忪了一下,看着迈步进来的人,有些恍然。
云朵朵本坐在刘婆子身边,这会让识相的起身让开。
刘全福直奔刘婆子的跟前,上前便双膝下跪,郑重的拜下:“娘。”
刘婆子缓过神了。
一边的刘娥咳了咳:“我觉着这事应该通知老二。”
云朵朵悟了。
刘全福在县城安家,距离神庙镇有段距离,消息传过去的可能性很小。
而刘家又没去报丧,他能这么快赶来,原来是刘娥通知了刘全福。
刘全福一拜之后便起身,跟他一起来的女眷恰好也进门。
虽然穿着用料不比刘娥精致讲究,但是刘全福一家四子二女全部穿着布鞋,衣裳素净整洁没有落色也没有补丁。
可见生活条件比刘婆子强百倍。
“儿媳见过婆母。”丁氏上前跪拜。
“孙儿(孙女)见过祖母。”丁氏的儿女也跟着跪拜。
刘全福是自家人,当初自家事外人知道的也很少,如今亲戚族人都在,刘婆子也没有多说,只淡淡道了句:“既然来了,便给你大哥烧点纸吧。”
刘全福便带着儿子们上前烧纸。
众人这才看到他胡子拉碴,双眼通红,似乎是熬了很久的样子。
丁氏拿着帕子沾了沾眼角,声音带上了悲伤,顺势就坐在了刘婆子旁边的位置:“全福刚从外地拉货回来,听到了消息马不停蹄的就往家里赶,一路上一口水都没喝。”
“大哥走的也太突然了。”
被挤走的云朵朵:……
“大姐,多亏你派人送了消息,否则,全福若是没赶上,脊梁骨都要被人戳断了。”
云朵朵看到丁氏偷偷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硬逼出了两滴眼泪。
“你这是怨我。”刘婆子面无表情的开口,她也不看丁氏,眼神不知道放在什么地方。
“儿媳惶恐。”丁氏做作的微低了头,“家中白事,娘该通知一声。”
“你们回来的勤一些,哪里还需要人通知。”刘娥开口之后,丁氏便只垂着眉抽泣,不敢再回一句。
可见,在丁氏的心中,刘娥的地位高于刘婆子。
眼看这里没什么事情,云朵朵便又去了灶间。
今日上门人数更多,蒸馒头的火没有一刻停歇的。
中午用了饭,下午刘承跃的亲娘舅便来了,唢呐一路迎了娘舅上门。
至于牛家,未免再起波澜,云朵朵做主事后再上门说明一切。
接着刘婆子的娘家代表,刘大福的旧日同窗,刘家旁氏远亲,刘虎才的朋友,以及刘承跃的亲姨母,等等,都来了。
云朵朵在灶房一直从中午忙到晚上。
期间多亏了她偷偷用酵母发酵面团,否则晚上根本不够吃。
晚上用了饭,大多数亲戚都是留宿,女眷全部安排到刘氏子弟家中过夜,男丁随便打地铺,哪里凉快哪里待。
大牛媳妇等人也累的够呛。
“我洗碗洗的手腕都僵了。”大钱媳妇甩着手,疲惫不已。
“弟妹放那吧,晚上没事我洗就行了,你们回去看看家里吧。”云朵朵揉面揉的两个胳膊发软。
这个身体缺乏锻炼,而且这两天她没有吃碳水,体力有些透支。
“你自己都累的脸色发白,充什么胖子。”既然是来帮忙,就没有帮一半就走的道理。
“我这快完了,我帮你一起刷。”大牛媳妇麻溜的将盛稀饭的桶刷干净,倒着控水,然后去帮忙洗碗。
“等会儿路过桃花的家,我去看看她家咋了,一去就没回来。”
“等下我也去。”云朵朵道。
“你侄女的孩子不是洗三吗,你忙了一天都没去成,等下去看看吧,荷花那边我们去看就行了。”
云朵朵点点头。
坐月子的女人需要呵护,带孩子的女人需要爱护,她想去看看牛秀秀,更想看看两个孩子的耳洞。
这个时代可能卫生观念不强,她怕孩子伤口发炎,打算去偷偷上点药。
云朵朵收拾好了灶房,打地铺的男客们也在院子里铺了一院子的小麦秸秆。
“也不怕蚊子咬。”大牛媳妇解下身上的围裙,挂在了墙上的钉子上,“我们先回去了。”
“好,回去路上小心点。”
大牛媳妇一行人走了之后,云朵朵假装帮忙收拾稻草秸秆,甩了几瓶风油精在周围。
平价驱蚊圣物,保证没有蚊虫叮咬。
棺屋里云朵朵也乘没人的时候撒过,因为烧纸的味道重,所以并不明显,外面就不同了。
“什么味儿,凉凉的。”
“不知道,可能是女眷身上的吧。”有粗枝大叶的,往稻草秸秆上一趟,开始拉着周围的人说闲话。
农村没那么多男女大防,但是丁氏却是个讲究人。
她问了刘娥的住处之后,便带着两个女儿和三岁的小儿子,跟着刘娥一起去了杜氏家中。
云朵朵还没进杜氏家的门,便听到院子里传来阵阵吵嚷。
今晚她是空手来的。
在云朵朵进门的瞬间,站在院子里的四江媳妇目标明确的,眼神一扫云朵朵的双手。
发现云朵朵没有带什么东西之后,便抱着孩子进了自己的房间。
“大嫂你来的正好。”大江媳妇一脸的尴尬,“今天打算给秀秀炖只鸡,发现少了一只,然……”
“不就是一只鸡,这个院子除了我敢杀,还有谁敢?这么大声的追着问,你给谁难堪呢?”房笑霜站在门口的台阶上,毫无礼貌的打断大江媳妇的话。
说罢,她又微微转过身子,看着跟自己娘亲后脚进门的云朵朵。
“你有两只鸡,我让仆人杀了一只,但是我让仆人放了银子在栓鸡的那边。”
“我给了银子,那就是买的。”
“现在既然闹得这么不体面,明日我再让仆人买一只赏你。”她态度倨傲,大方的施舍。
看着云朵朵的眼神,仿佛制造问题的是云朵朵。
“鸡的事情就当没发生,刚刚你们冒犯我的事情,我也不会计较。”
“如何?”
“这,我去杀鸡的时候,并没有看到银子。”大江媳妇不是二江媳妇不懂得看人脸色,胡乱得罪人,“我只是问一下,怕鸡跑丢了。并没别的意思。”
“有没有别的意思,你自己清楚。”房笑霜冷哼一声,别过脸去。
刘娥端着架子,容色平淡的看向大江媳妇,给她道歉:“她是家里唯一嫡出的女孩子,又是老幺,家中宠了些,惯坏了,给弟妹添麻烦了。”
大江媳妇哪里敢受,连忙摆手:“没有,没有。”
房嬷嬷立刻上前,双手递出了一颗银裸子:“我家小姐断不会说谎。”
这无声巴掌扇的实在响亮。
一是表明,有人寐下了房笑霜放在那的银子;
二是表明,房笑霜已经承诺再买一只鸡回来,但是云朵朵依旧没有开口应下,便是嫌少,委实贪心。
大江媳妇无措的看向了云朵朵。
云朵朵上前,拿过了房嬷嬷手中的银子:“没有了吗?”
房嬷嬷万没料到云朵朵竟然嫌少!如此厚脸皮!愣怔的看着云朵朵。
“或者明天买十只,不,二十只鸡给我?”云朵朵将银子收到了袖子中。
“大舅娘未免太过贪心!”房笑霜气愤的走到了刘娥身边,“这都够卖一院子鸡了!”
“弟妹,小孩子胡闹,何必较真?”刘娥抬着眼梢,静静地看着云朵朵。
她不再亲热,甚至端起了世家夫人的架子,眼神也淡漠疏离了很多。
即使这件事情错在她的女儿,可她想要揭过去,那就得揭过去。
她在无声的给云朵朵传递一种她是尊贵的房氏夫人,只有她配掌握主权的信息。
云朵朵感受到了刘娥微妙的变化,可她又不指刘娥吃饭,何惧。
“就是,一个孩子,大嫂未免小题大做了。”丁氏上下扫了扫云朵朵。
一下午都在听人如何如何的夸这位继嫂,细看不过如此,一个丑陋粗鄙的憨大个。
还敢在大姐面前目中无人,真是不知所谓。
“二福,你站在门口干什么,你阿奶不是让你来喊你大嫂?”
此刻,院门外传来二江媳妇高扬的声音,众人不约而同回身,正看见二福站在门槛外面,静看着屋中发生之事。
他道:“用人物,须明求。倘不问,即为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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