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南盛并不是很清楚的记得那天到底是盛夏还是凛冬,也不记得是清晨还是黄昏。
她只知道,自从那天起她就生活在这个村子了。
她透过门缝看着屋里的人,黑色的瞳孔倒映着齐齐整整的一家子,倒映着桌上的肉。
她不自觉咽了一口口水,脏兮兮的脚没意识地往前走了一步,却不想踢到了门,嘎吱一声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的刺耳,于屋里的温馨格外的不协调。
男人皱了皱眉,站起身来打开了门,向外驱赶着她,“去去去,这哪里有你的份,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野丫头,有你地方住已经是很不错了,居然还得寸进尺。”
“别理她,儿子生辰,儿子最要紧啊。”
女人倒是没怎么理她,只是专注地给旁边欢笑着的小男孩递着鸡腿。
小男孩接过来,狼吞虎咽的塞到了嘴里。
之后便用满是油的手抹了下嘴唇,不满地说道:“娘,为什么要把她弄到咱们家,我们还得给她找地方住?”
“这话说的,留着给你做媳妇嘛。”
“我,我才不要这脏丫头。”
小男孩的脸涨的通红,显露出嫌弃的神色,眼睛里却不自觉地装满了贪婪,斜着眼盯着门外的女孩,像一匹恶狼。
“你看,还害羞了。”
女人笑着,又夹了一块肉放到了他的碗里。
门被男人冷哼一声关上,不过门缝依旧是能看到光亮,看到这一家的幸福时光。
尹南盛不知道为什么不敢再看了下去,她没由来的觉得,那个盘子里装的不是鸡肉,而是她。
她们迟早会把她吃掉,迟早。
外面的月亮是那么明,却冻得边上的树直发抖,尹南盛的影子投了下来,也在发着抖。
自此,她便要在这里生活了,在长大之前,她的身份只是一个乞儿。
哪怕在长大之后,她的身份也只会是一个便宜媳妇,这家的媳妇,像是被禁锢了般,永世不得超生。
她在这里做农活,喂鸡,洗衣做饭。
村子的所有人都知道,这户人家有个不知哪里来的野丫头,也不爱和人说话,每天都是脏兮兮的,只跟那些鸡和鸭讲话,是个疯子,也不知道是谁传出来的。
不知是不是大人教唆的,那些小孩儿路过她时总会往她身上扔石头。
当然那是他们自己的时候,如果他们身旁有大人跟着的话,绝对会被拉着赶紧离开,绝对不能和这个疯子扯上一丁点关系。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日子就这样慢慢地过去。
她是有点矛盾的,在半夜的时候,她躺在茅草堆里时常想着要长大。
她才这么矮,每次跑出去都会被抓回来,回来就会是一顿毒打。
如果她长大了的话或许就能跑出去了。
她把身子侧过来,免得碰到后背的伤疤,继续天马行空地想着。
但她并不能长大,如果真的嫁给了那个揽胜,她一辈子就别想离开这个地方。
她现在只是乞儿,她不属于这个庄子,总有一天,她会逃出去。
她紧紧握着手里的玉佩,南盛两个字在月亮底下泛着光。
她思念她的母亲,虽然已经是没了印象。
但她娘一定很爱她,不然也不会为她做这个玉佩,也不会把她的名字刻上去。
总有一天,她的母亲会来这里找到她。
日子又一天一天过去,她出落得越发好。
不过她是时常低着头,让乱糟糟的头发盖住她的整张脸,让灰尘铺满整张脸。
她宁愿做那个脏丫头,野丫头。
不过人总是不能如愿的,大家都说,人生之事十有八九会不如意,但于她而言,就连那一二都没有。
在那一个夜晚她去河边沐浴的时候,还是被找了过来。
“倒是没想到,你每天脏兮兮的,还是挺有一番姿色的嘛。”
她的手臂被钳制住,后背被另一具肮脏的东西抵住。
耳边传来温热的令人恶心的气息。
“放开我,你想做什么,你把我放开!”
“装什么啊你,傻子。”她的身子被转过去,脸上结结实实地挨了一巴掌,“我娘不早说过了吗,你迟早都是我的媳妇,我早一点动你又能怎么样?”
她的嘴巴被捂住,泪水和溪水混到一起。
在她贫瘠而屈辱的人生之中,这段回忆是她最不想面对的。
她有点责怪为什么月亮要那么明,有点怪为什么这片溪水要那么清。
虽然,她时常会在晚上思考很多东西,会在这片溪水里抓鱼。
但此刻,她是那么的厌恶。
她真的恶心透了这个地方。
事情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才结束的,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总之结束之后,她就被一个人扔到了这荒郊野岭,而身后的人,事了拂身去。
她用力地冲刷着身上的痕迹,直到把整个身子都弄得通红。
或许,她早就该采取行动了。
她不该拖到现在。
她不识字,或者说,这个村子就没有人识字。
没关系,她总有办法。
那家人叫她出去卖菜的时候,她会尽量拖到很晚回家。
既然她是这里被捡到的,那么这里肯定有她的家人,总有一天,会有人发现她找到她。
她会偷偷卖些自己缝制的东西,一攒下来银子就会去买书。
坐在那里,边卖菜边看书。
遇见不懂的字就问来买菜的。
倒是确实有个女孩不知为何老是出现在她的摊子面前,虽说那些她不会的东西那姑娘也会教给她,不过就是时常给她捣乱。
但也很奇怪,有其他人若是来捣乱的话,那姑娘就会把他们赶走。
在有一次,她实在有点忍无可忍,把东西摔到地上,忍无可忍地说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她最怕生事了,只要生事,那家人不管三七二十一总要把她先打一顿。
但实在搞得她很烦。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还怪有意思嘞。”
“什么意思?”
“就是第一次见有人又买菜又看书的,你说,你看书有什么用啊?”
“关你什么事?”
“好歹我也是教你了,就这么对待自己的先生?”
“别再烦我了。”尹南盛不想理她,要说奇怪,她才是最奇怪的。
“你真无聊。”面前人撇撇嘴,“不过我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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