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身后传来越来越近的引擎声,战放停下了脚步,侧过身子。
这条路足够宽,就怕遇到无良司机。
出乎意料,车子在他面前停了下来。
洛烟下了车,靠在门边看着他笑,嗓音含糖量超高:
“战放,上车呀!这里不好打车,我带你回去。”
战放怔了一下。
她不声不响离开意大利的那天早上,他思量了很久。
是不是自己哪里惹她不开心了。
回想前一天他们相处时的情景。
他唯一没有顺她心意的地方就是晚上,他拒绝了她想看看他的枪的要求。
是因为这个吗?她一气之下就离开了?
如果取出子弹,避免走火风险,他可以给她看他的枪。
当时她说的真的是枪吗。
心中存有疑虑,当他意识到不该想这么多的时候,他已经想了很多。
这个女人给战放一种从未有过的另一种意义上的沾了容易上瘾的危险感觉。
此时她笑靥如花的叫他上车,战放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拒绝。
“不麻烦洛小姐了,下山的路不算远,我打算走回去。”
“我知道你体力好,可我想让你上我的车。”
“上次意大利一别,我想你了呢,你想我了吗?”
洛烟一双晶亮的眼睛期盼的看着他。
她为什么总是能这么自然的说出这种暧昧的话,战放屏息了两秒。
“没有,洛小姐。在意大利陪洛小姐是我的工作。不掺杂个人想法。”
男人冷沉的脸上满是倔强和警惕之意,看得洛烟心情大好。
“救命啊,战放,我小腿好像抽筋了,踩不了油门和刹车,你来帮帮我好嘛。”
战放睁着眼睛看她睁着眼睛说瞎话。
她又在任性了。
“洛小姐,我在休假,不接工作。”
“这不是工作内容,这是助人为乐。”
洛烟靠着车门没骨头似的站着,“你忍心看我腿抽筋开不了车,下不了山吗?”
见男人不为所动,她换了一副腔调。
“战放战放战放战放”
她的嗓音欲迎还拒般婉转哼吟,叫着他的名字。
一声声短促的高亢的,一声声甜软的绵长的。
杂乱无序的勾人混响从她的樱唇中流泻而出。
魔音绕耳,战放耳根发红,面上发热,身体里涌起一股燥气。
“你再不上车,我就叫到你起来让你难受你信不信。”
“你再不上车,香山公墓里躺着的色鬼都要来了啦!
“这里阴气太重了,我好怕!”
好怕为什么还要叫,叫得把魂儿都能勾出来似的。
心中腹诽的战放目光快速的扫视了一圈周围。
他紧抿着唇,迈出了妥协的一步,几大步走到驾驶室门口。
耳边传来洛烟轻快的笑声,“你愿意帮我开车呀?”
“洛小姐不是小腿抽筋了吗?”
“你一过来就好了。”
洛烟低头,踢了踢自己的小腿,脚尖故意踢在男人的皮鞋上。
“战放你是我的灵丹妙药吧,一靠近我就治好了我呢。”
她抬起头,眸底含笑的对他眨了眨眼,语气温软无比:
“在意大利那些天,每天能跟你贴贴,我吃得好睡得香,心情好,别提多健康了。”
领教过她暧昧的话术,战放不再讲话,眼神示意她坐到副驾去。
等洛烟坐上了车,战放调节好座椅位置和后视镜,启动车子往市区走。
洛烟就像遇到个朋友似的跟他闲聊。
“战放,你在休假吗,休几天?”
“三天。”
“我来公墓看望母亲,你也是来看家人的?”
“嗯。”
“战放,如果我死了,你会来看我吗?”
战放呼吸窒了一拍,“洛小姐,这种假设不好笑。”
“我没开玩笑,我说真的呢。”
难言的沉默,战放从洛烟的话里听出了一丝哀伤之意。
过了一会儿,就听她语气幽幽哀怨戚戚的又问了一句:
“战放,你为什么不理我?”
“洛小姐,我没有不理你。”
“你有!”
洛烟笃定与控诉的语气仿佛战放是个负心汉。
“从今天你见到我第一眼开始,你就一直在拒绝我,你在躲着我,你不理我!
假如我死了,你都不说会来看我!”
“洛小姐,我没有。”
“你有!”
面对女孩子的任性和蛮不讲理,战放无语了。
几分钟后,他侧头瞥了一眼,发现洛烟已泪流满面。
她在无声的哭。
泪水一串串的从眼眶中滚落,润湿了她的脸颊。
悬在下颌上的泪珠滴进她黑色衬衫的领口。
悄无声息。却像砸在了战放的心上。沉重的窒息感令他感到了无措。
他惹她生气了?把她气哭了吗?
当初在黑赌场第一次见她时,她深陷险境都没掉一滴眼泪。
如一柄锋利的利刃刺伤了那个想侮辱她的男人。
他见过的她大胆张扬,骄傲肆意,鲜活艳丽。
从未见她露出过这种委屈悲伤的表情。
心在这个瞬间莫名的慌了。
战放不假思索的踩了下刹车,将车子停在了路边。
然后该怎么办。
他没遇到过这种情况,没有哄过女孩子。
战放拿起中控箱放着的纸抽,抽了几张纸递给洛烟。
她不接,他的手在空中停顿了数秒。
随即解开了安全带,倾身过来,动作有些笨拙的用纸巾轻轻擦着她脸上的泪痕。
刚擦湿了一张纸巾,又有泪水从她的眼里淌下来。
源源不断。
无措的男人紧皱着眉,忽然开口道歉:“对不起。”
他好像听过,假如你把女孩子弄哭了,无论怎样,都是你的错。
“我没有不理你,别哭了。对不起。”
男人低沉的嗓音中隐含着一丝幼稚和忐忑。
仿佛才听到他的声音,始终望着前方的洛烟缓缓转过头来。
她浓密卷翘的睫毛上沾着水珠,眼里蓄着水蒙蒙的雾气。
以往明媚的面庞上失去了光彩,可怜娇弱又冷漠。
看得战放的一颗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的攥了一下。
她是真的在伤心。为什么?
他宁愿她取笑他,问他是不是男人。
宁愿她戏弄他,提一些暧昧的令他难堪难以回答的问题。
宁愿她任性耍赖,对他提出他无法接受的无理要求。
也不愿看到她这种黯然神伤的表情。
他能做些什么呢。
背她下山?有车不开走下去,太傻了。
何况被他背着在外面吹冷风哪有坐在车里舒服。
她脸上都是泪,被风吹到脸会疼的,万一冻感冒了怎么办。
他还能做些什么让她高兴呢。
难道告诉她,如果她死了,他会来看她?太傻了。
哪怕只是一种假设,他也不想听她说出这种悲观的不吉利的话。
他希望她一直都是开开心心的。
注视着面前泪眼朦胧的女孩,战放看不到自己深沉的目光中渐渐浮起一抹心疼与纵容。
沉默了片刻后,他再次开口:
“别哭了,我给你看我的枪。”
男人棱角分明的冷峻脸庞在这一刻格外柔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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