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空方泛起鱼肚白,杜光庆便顶着两个青灰色眼袋两眼无神地出门上早朝。
好容易熬到下朝,回府路上就听得百姓议论纷纷。
“你们听说了吗,尚书府昨夜出事了!”
“出事,出什么事?”
“据说啊,杜尚书才认回的亲女儿在尚书府极受虐待,那假千金怕自己失宠,陷害真千金,叫真千金挨了好一顿打,还被撵出了尚书府,还是在尚书府门前跪求半响才被领了回去。许是杜尚书觉得真千金所为叫他丢了面子,他将人领回去后直接关柴房里,还往里倒了好几大缸的蛇虫鼠蚁,光那带毒的巴掌大的蟾蜍就有几十只!”
“天啊,有这等事?你可别乱说!”
“我没乱说,我朋友家离尚书府不远,据他说,尚书府昨夜烛火亮了一整夜,真千金哭喊惨叫一夜,怕是人都被吓疯了!”
“停车!”杜光庆厉喝一声,车夫连忙勒停马车。
“吁!”
马车停下,杜光庆掀开帘子朝外看去,想要锁定碎嘴嚼舌之人,给上几分教训,就听得又有几道不同的声音响起。
“啧啧,杜尚书怎么狠得下心肠哟,那可是他亲生的女儿!”
“这你就不懂了吧,我可听说了,杜尚书拿女儿当押宝皇子的筹码,如今一张筹码变两张,若两个被指婚给不同的皇子,他如何同自己效忠的皇子表忠心?”
“不对不对,我听说,那假千金其实是杜尚书与杜夫子的媳妇所生,孩子也是他给调换的,在杜尚书心中,杜夫子的媳妇才是他的最爱,他给不得对方名分,便想把最好的都给两个人的女儿!”
“不不不,你说的才不对,我听说,杜尚书这人十分迷信,瞧见亲女儿受了这么多年苦,认定她是个命贱的,怕她回府坏了风水!”
“那他为何还要将人认回去?假装不知道此事不就行了?”
“他倒是想不认,奈何杜小姐百花节当日结识了皇商周家的周大公子,又得周公子引荐于茶陵酒楼结识江世子,那么多双眼见过杜小姐,杜小姐又与尚书夫人生得像极,他要是再不将人认回去,日后不定会发生什么!”
“……”
无数议论声自四面八方涌来,险些气得杜光庆当场背过气去。
“哎,你瞧,是杜尚书!”
不知是谁率先发现杜光庆,很快,无数道目光齐刷刷朝他看去,更有大胆的书生上前,仗义执言道:“杜尚书,杜小姐被抱错并非她所愿,饶是她有再多做得不对的,您也不该如此折磨于她,您昨夜所为,不是父亲对女儿的责罚,而是动私刑!”
“是呀,哪有这般折磨人的?”
“连自己亲女儿都能这般对待,也不知廉政爱民的名声究竟是从哪传出来的!”
一道嘟囔声不轻不重,叫人辨不清源头,却恰好足够杜光庆及围观的数十百姓听清。
他想出言解释,想将女儿打为善妒的疯子,忽觉有人在盯着自己,扭头看去,正对方周灿生愤怒的目光。
四目相对,杜光庆心下冷笑,不以为意地收回视线,却见周灿生身后有一道欣长的身影逐渐靠近。
他猛然抬首,正对上人群后似笑非笑朝这边看来的江世子的视线,不由头皮一麻,慌乱地将帘子拉上。
如此一来,无异于心虚。
霎时间,周遭议论声更大了。
“回府!”杜光庆咬着后槽牙,压抑着愤怒道:“立即回府!”
“是!”车夫应承,甩动马鞭驱赶马车逃离逐渐微隆的人群。
杜光庆双手紧握成拳,冷汗顺着脑门“簌簌”滚落。
江世子那个笑是什么意思?他该不会有意插手此事吧?
杜光庆越想越是心虚,越想越是害怕。
周灿生他不放在眼里,可若是江世子出面,他的仕途将大受影响。
街道上,周灿生目光随着离去的马车移动,嫌恶地皱起眉头:“这个老不死的家伙,怎忽然跑这么快,我还打算上前同他理论呢!”
闻言,他身边的侍从项十三指了指他身后:“公子,是世子殿下!”
“表哥?”周灿生回首,有些意外道:“表哥你怎来了?”
“我在茶陵酒楼品茶,远远的瞧见你往这边挤,便下来瞧瞧!”江绪风淡淡道。
“哎,你来早了!”周灿生叹了口气,颇为郁闷道:“若你来晚些,赶上我与杜光庆那老家伙唇枪舌剑,那才叫有意思。”
“何必与之争口舌之快!”江绪风拍拍表弟的肩,低声提醒道:“现如今,还没到你出场的戏份呢!”
“嗯?”周灿生侧首,狐疑道:“可是杜姑娘同你说了什么?”
江绪风张口欲答,见有许多人注意到自己,当即转身朝茶陵酒楼方向行去:“随我来!”
闻言,周灿生立即大步跟上,有些着急地催促道:“表哥,你快说呀,杜姑娘到底同你说了什么?”
“她没同我说什么,正是因为没说,你才不该出场!”江绪风侧首看向表弟,沉声道:“这是她自己排的戏,你得让她演尽兴了!”
“尽兴个鬼啊!”周灿生捶手,咬牙低声道:“她都被蛇虫鼠蚁包围,吓得全身僵硬几欲昏死,你还让她继续演,若她一直这般薄面皮,不愿向你我求援,难道咱们要眼睁睁地看着她被磋磨而死?”
闻言,江绪风脑海中浮现出昨夜杜思薇癫狂的模样。
她满身满脸的血,于人群中笑得疯魔又张扬,饶是被数十小厮围着也丝毫不惧,干脆利落地将心中的仇怨化作耳光,抽在杜家人脸上,甚至以牙还牙,将死鼠死蛇的脑袋塞入杜家人口中。
思及此,他不禁翘起唇角。
“表哥!”周灿生轻呼,眼中满是控诉:“她那么惨,你怎还笑上了?”
“呵!”江绪风低笑一声,由衷道:“她并没有如你所想那般脆弱,以她的心性,便是当初不曾遇到你我,也能渡过难关!”
“表哥……”
“你别急!”江绪风抬手打断表弟的控诉,沉声道:“我安排了人手守在她院外,亦给她指了门路,她在尚书府不会吃大亏!”
“当真?”周灿生双眸亮起,满脸控诉化作明朗笑意:“我就说嘛,你昨夜怎的去看戏看得一去不复返,原是做足了安排!”
“我尊敬的表哥果真是天底下最最古道热肠,善良热忱,心……”
“行了!”江绪风抬手打断表弟长篇大论的马屁,有些无奈道:“我做这些不是为她,只是因为你拿她当好朋友看待,是以,我已然告诉她,这些事都是你安排的!”
“啊?”周灿生一愣,不明所以道:“这是为何?”
“少问点!”江绪风用一根手指头戳开表弟越靠越近的脑袋,负手徐徐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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