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
“江世子,您喜欢瞧热闹一事并非周公子透露给小女子,是小女子自己私心揣度的!”杜思薇抢过话匣,表情十分真诚:“世子爷是京城内人人都想巴结的人物,不知多少人上赶着在您面前露脸,我生父生母的模样您必然见过,是以,您在见到我的第一面就认出我的真实身份,您对我冷漠,是把我当成了杜尚书用来巴结您的手段,没直接将我赶走,便是想瞧瞧我能耍出何种新花样。”
闻言,江绪风挑挑眉,视线定格在少女脸上。
被这么一双无波无澜的眸子盯视着,杜思薇脊背微微僵直。
她暗暗调整呼吸,继续分析道:“后来,您听得我剖白自己的身世,在明知我是尚书府被掉包的真千金的情况下,却并未直接出言提醒,反对我多有质疑,想来是瞧出了我未说实话。”
“小女子装糊涂,您却不直接拆穿,还由着周公子帮助我,而在传闻中,您并不是个古道热肠的,想来,当是存了瞧尚书府热闹的心思。”
“呵!”江绪风低笑,漂亮的狐狸眼逐渐为化不开的冰雪覆盖,视线冷得能将人冻在当场:“杜姑娘好生聪慧,能将本世子的心思揣测得如此透彻!”
杜思薇一个激灵,有些慌乱地移开目光“表哥!”周灿生想要出言缓和气氛,为表兄抬手制止。
“杜思薇!”江绪风直勾勾地盯视着眼前少女,冷声命令道:“看着我!”
“咕咚!”杜思薇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却还是强压下心中胆怯抬起头,迎上男子森冷的目光。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就在她将要撑不住逃离之际,男子薄唇开合,发出冰冷的声音:“方才不是还挺能说的吗,现在才知道害怕,未免晚了些!”
“小女子一直对世子爷心存敬畏,也知不当当面揣度世子爷的心思,可我不想让周公子因为替我隐瞒而与世子生了嫌隙,他已经帮我足够多了!”杜思薇说到这,深吸几口气,隐于袖中的小手因紧张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掌中。
她以为,周公子会将她今日说过的关于江世子的一切告诉江世子,毕竟在书中,江世子与周家关系紧密如一体,而她竟然能了解到江世子如此私密的小癖好,周公子哪怕不怀疑她,出于对江世子安全的考虑,也当同江世子通气。
哪曾想,周公子竟信任她至此,为她瞒了下来。
他既以真诚待她,她自不能害了他。
“好!”江绪风满意地点点头,眼底骇人的冷意瞬间褪去:“难怪灿生短短一日光景便将你视为好友,杜姑娘聪明仁义,值得深交!”
“江世子的意思是,同意我抱您的大腿了?”杜思薇瞬间振奋精神,心底升起的那些恐惧如云烟消散。
“呵!”江绪风轻笑,愉悦地翘起唇角:“可以!”
“太好了!”杜思薇大喜,激动地伸出双手:“世子爷给个信物?”
江绪风看了眼少女布满月牙印的掌心,略一思量,掏出一枚水头普通暗淡的玉印放入少女掌中:“若需要帮助,拿此物上京中周家任一商铺寻掌柜的,他们会将你的需求带到。”
周灿生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表兄,眼珠子险些掉出眼眶:“表哥,你……”
“多谢世子爷!”杜思薇连忙合拢双手,将信物贴身放好,生怕迟一步被对方夺回去。
开玩笑,她又不是个傻子,江世子这般矜贵的人物将一枚普通的玉印随身带在身上,只能说明此物对而言他意义非凡。
见少女如此反应,江绪风眼底笑意愈盛:“你可知此物是什么来头?”
“不知!”杜思薇摇头,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熠熠生辉:“此物,很特别……”
“别问!”周灿生用一块桃花酥堵住少女的嘴,又双手将茶盏奉到表兄眼前,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表哥,喝茶,新到的凤凰单枞!”
江绪风接过茶盏,优雅地抿了一口,举目看向窗外热闹街景,算是揭过了这个话题。
见状,周灿生长出一口气,一屁股坐回木凳上。
杜思薇拔出堵嘴的桃花酥,大口咬了口,看向周公子的眸中满是幽怨。
不让她问那玉印的来历直说便是,拿这么大一块桃花酥生堵她嘴里,力道之大,差点让她当场厥过去。
没等杜思薇继续散发怨气,敲门声突兀响起,而后是小二的恭敬的声音:“杜姑娘,楼下有位小姑娘找您,说是瞧着您卖的花束样式新鲜,想买一束赠给她卧病在床的娘亲,不知姑娘可能行个方便?”
闻言,杜思薇骤然想到自己已经离世的奶奶。
去年春日,她剪了自己种在阳台上的所有花,扎成一束漂亮的花束,想将自己精心灌溉的所有春意都赠给奶奶,以此祈愿奶奶重新焕发生机,可瘫痪在床的奶奶却在混账大伯的刺激下骤然咽气,连她最后一面都未能见上。
杜思薇眼眶一圈圈泛红,囫囵将桃花酥咽入腹中,起身朝外行去:“方便的,我这就来!”
她走得飞快,没发现江绪风探究的视线一直追随着她。
出了茶陵酒楼,就见一十一二岁的小姑娘站在门口,眼圈红红地朝内张望。
四目相对,不等杜思薇出声确认,小姑娘便上前拽住她的衣袖,楚楚可怜道:“姐姐,你能卖我一束花吗?我真的很需要它!”
“当然可以!”杜思薇一口应承,温柔地看向身前面色蜡黄营养不良的小姑娘,声音不自觉地放柔几分:“你告诉姐姐,你娘亲都喜欢些什么花?”
“我娘喜欢所有花,我想买捧最大的,就是……就是……”小姑娘支支吾吾,面上露出几分羞赧,声音细若蚊蚋:“此处的花每两支比街头贵一文钱,姐姐可否跟我去街头买花,我……我……”
话音就此戛然,小姑娘垂下脑袋,双手死死攥着手中破破烂烂的荷包。
“当然可以!”杜思薇弯下身,温柔地握住小姑娘瘦得只剩薄薄一层皮的小手,牵着她朝街头行去,十分有耐心地询问道:“你娘亲喜欢素色还是艳色?”
“艳色!”小姑娘怯生生答道。
“那姐姐就给她扎一束最最艳丽的花束,让你把整个京城的春日都捧到她面前,好不好?”杜思薇温柔言罢,没有得到回应。
她侧头看去,就见小姑娘嗫嚅着唇,眸光闪动,不敢与她对视。
“怎么了?”杜思薇微微躬身,面上是比春风还要和煦的笑容:“可是在担心银钱的问题?你放心,那些卖花的叔伯婶子与姐姐十分熟稔,卖花给姐姐通常只收三成钱……”
话音未落,手中轻握着的小手骤然抽离,小姑娘逃也似地跑开了。
几乎是同一时间,几个高矮不一的男子从正前方停着的马车内钻出,将杜思薇包围其中。
她面上温柔笑意僵住,只觉有一盆凉水兜头浇下,将她滚烫到几近沸腾的血液浇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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