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白榆和王爱云互相换了个眼色。
先不说到底是谁先打谁,就何奶奶听到自己摔倒的巨大反应,蔡桂香母子俩就脱不了干系。
郭营长的心还真是歪的。
连等何奶奶开口自诉一句的机会都不给,就信了自己媳妇的鬼话。
程奶奶自然也看到老姐妹的反应,“你知道心疼你媳妇,不知道心疼你妈受苦?今天这事儿要不是你媳妇,我的老姐姐一把岁数会遭这罪?”
她瞪着一双浑浊的眼睛,抬手狠狠连拍郭营长的脊背。
郭营长面对长辈的责难和巴掌,一言不发。
程奶奶见他一到他继母的事情,就成了闷葫芦,心里的火气更大了。
“果然是娶了媳妇忘了娘,你妈虽然是你的继母,但你摸着良心,这些年她亏待你这个继子了吗?”
“反而是你们两口子,算计你妈多少钱财,连房子都给你丈母娘住了,把她赶到这个破地方,你们的良心被狗吃了!”
郭营长挺直的腰杆被程奶奶拍的微晃,双脚依然稳稳扎在地上。
他沉默地听着程奶奶的数落,不低下男人的脊椎骨。
程奶奶犹不解气,苍老的声音带着悲愤。
“你媳妇在派出所有吃有喝有住,身体好好的,一个毛都没受伤,你妈一把老骨头可是躺在床上受罪!”
郭营长紧抿着唇,表情愈发严肃。
他看了眼病床上的何奶奶又垂下视线,没说话。
这个继母和他平时在一起就不怎么说话。
他平时也难得向她张一次嘴。
现在闹成这样子,就更不知道怎么说了!
诚然,房子是他占了。
但他继母的女儿也不是亲的,反正都不是亲的,家里的财产大家各分两半,也很公平。
再说将来继母真的有个头疼脑热躺在床上的时候,他也会管她的。
上次煤气中毒,如果不是桂香忘记说这事儿,他一定会让她媳妇过来照看两天的。
见他继母还拉着王爱云的衣摆,郭营长看着何奶奶,面露祈求。
“妈,我相信您和桂香之间一定有什么误会,她现在还拘在派出所呢!
您是我妈,您住院,咱们总不好叫外人来伺候您吧!桂香现在没有工作,正好能好好照顾你几天。”
他话音一落,王爱云就觉得老太太抓着自己衣摆的手更紧了。
郭营长看着何奶奶,想得到她的回应。
但何奶奶只是把眼睛一闭,没发出任何声音。
郭营长脸色难堪。
家里的事屡次三番被家属院战友的媳妇看到,他只觉得颜面无存。
这时,病房的门被推开。
病房内的人看向门口,范主任正脱了棉帽子往里走。
衣服上星星点点洇湿的痕迹,附着零星的雪花。
沈白榆走到床对面紧闭的窗前,抬手开了道小缝,视线里雪花在黑色的夜空下纷扬旋转。
一股刺骨的冷意扑在她脸上,寒气激的鼻子发酸,沈白榆忙关紧窗户。
何奶奶见范主任进来,便松了王爱云的衣摆。
王爱云抬眸对何奶奶笑了下,忙小步凑到窗边的沈白榆身旁。
程奶奶一看自己小儿子来了,直接对郭营长冷下脸来。
“上次煤气中毒给你打电话,你不管不问,这次也不用你操心,回去吧!”
她翻出前段时间的事情,替老姐妹一顿训斥。
按道理,从法律上来说郭营长才是这个病房和何奶奶关系最近的人,但现在他一个继子站在病房就像个外人一样。
他没法和程奶奶一个长辈计较,只能看着何奶奶,认真解释起来。
“妈,你上次煤气中毒的事情,我是真不知道。
后来您出院了,桂香才说接过职工院里人给部队打的电话,她当时忙着给学生改作业,一时就把这事儿给忘了。
她想起来给我说的时候,我当时立刻就给我丈母娘打了电话,让她过来瞧瞧情况,她过来看过你,说您已经出院了,我们也就没再过来。”
“你哄什么人呢?你妈差点没了,你们一家子却跟死了一样。
你说你丈母娘过来,大院里的人毛都没看到!
她是当贼了还是趁你妈睡着半夜摸到床头啊?
你也别把话说那么好听,你和你媳妇一家人就是自私,没把我何姐姐当成家人!”
程奶奶阴阳怪气,夹枪带棒毫不客气。
沈白榆揉着发红的鼻尖,默默点头,用她和王爱云才能听见的声音,小声嘀咕道,“郭营长这种人其实骨子里很冷血,要用何奶奶的时候过来,不用的时候,连片眼风也不会给。”
“我家国庆被他家郭志强打伤住院后,我就领教过他们一家人的冷血!”王爱云眼神嫌恶地盯着病床前的郭营长,撇撇嘴小声道。
郭营长知道他的丈母娘平时节省惯了,人比较抠搜。
此时听到程奶奶这样说,便猜到丈母娘应该是不想掏钱买礼物,才悄悄过来瞅了眼。
他平时和继母感情不深,所以丈母娘说继母没事,他也就把这事撂过脑了。
“妈,煤气中毒这事儿,是我没处理好。今晚我留下来照顾您。”郭营长语气诚恳,“我战友的妻子跟您非亲非故,你让人家照顾你不合适。”
“就你这种做事的样子,我一百个不放心!今天不用你,我家小子和我留下帮忙。”程奶奶老脸一板,拉着范主任站到郭营长面前。
“这怎么行?”郭营长皱眉道。
“你还知道不行?”程奶奶讽刺道,“上次煤气中毒,你有问过是谁伺候的你妈吗,你有关心一句她吗?”
“……”郭营长面对一声声的质问,哑口无言。
“你现在跟你那抠门小心眼的丈母娘真是一模一样,生怕多问一句就亏了,别忘了县城里你丈母娘的房子还是你继母的!”程奶奶胸口起伏,气不打一处来继续指责。
“我还真没见过,当妈的给儿子娶完媳妇,就把妈赶走,把丈母娘给接进去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配着房子倒插门呢!”
病房里,沈白榆和王爱云静静看戏。
程奶奶说的太对了。
“妈,你别生气了。”范主任给自己老母亲顺气,然后对郭营长道,“这些年,我能看出来,你跟何姨不亲,但这些年你媳妇强势没少借着你的名头占何姨的好处。”
“如今她人生病了,先不论亲缘,就说你们拿了何姨的好处,照顾她本就是你应该的。”
“我已经说了我妈我来照顾!”郭营长面对这个大自己好几岁的男人,心里憋着气,也不想示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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