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府,闺房。
阎道真的房门虚掩着,留了一条缝。
狄仁杰走了过来,隔着房门轻声呼唤。
“阎道真,阎道真你在吧?”
无人应声。
狄仁杰透过门缝朝屋里张望,并没有看到她的人影,怀疑是藏在了里屋。
今日狄家大张旗鼓来长安城阎府下聘礼,想必阎道真已经听说了。
所以才躲起来不肯露面?
父命难违。
父亲狄知逊提出要见阎道真,这下她死活躲不过去了。
狄仁杰略一思忖,便推门进屋。
“我进来啦!阎道真,你藏起来也没有用啊!”
外屋没人,狄仁杰直奔里屋。
尚未进门便隔着门帘嗅到一股鱼腥酸腐的臭味,很是奇怪。
“哎,阎道真,你这屋里什么味啊?”
“……”
阎道真那边依然一声不吭。
狄仁杰犹豫了一下,撩起门帘朝里屋张望。
只见一条通体血红的大蛇盘踞在大床上,大概有一丈多长,浑身呈现深红色泽。
它正津津有味地啃食着什么东西。
仔细一瞧,竟然是条臭不可闻、流着脓水的洛河大鲤鱼。
地板上搞得湿乎乎的。
除了几条大小不一、臭烘烘的洛河大鲤鱼外,家雀和老鼠的尸体也是随处可见。
狄仁杰顿时一阵恶心反胃。
但是没有办法,父亲还在前院等着,只能硬着头皮进门。
看到狄仁杰进来,那条红色大蛇哧溜一下钻到了宽大的绣床底下。
狄仁杰没好气地说:“行了,出来吧!早看到你了!”
衣衫不整、头发蓬乱的阎道真懒洋洋地从屏风后转出,嘴里还叼着半条黑乎乎的鱼尾巴。
她嫌弃地朝狄仁杰翻着白眼。
“怎么进来的?”
“门没关啊!”
“不是告诉过你,别偷偷来我的闺房嘛!”
“嘁!我也不想来啊!”
阎道真故意扯开衣襟,高耸的胸部半遮半露,刻意引诱。
“哎,狄仁杰,是不是又想我啦?我告诉你啊!想也没有用,我的波斯王子就要来了。”
狄仁杰一乐,调侃道:“阎道真,你的波斯王子来没来我不知道,但是我父亲确实从夔州来了,而且还是带着成箱的聘礼来的。”
“啊!我早就听说了,来就来呗!”
“父亲要见你!”
阎道真愣了一下,赶紧“噗”的一声将嘴里的鱼尾巴吐掉。
“你说什么?”
“我说我父亲要见你。”
“见我?”
阎道真下意识地整理着蓬乱的头发,又慌慌张张地找衣服。
一边忙活着穿戴,一边向狄仁杰询问原因。
“你阿爷为什么突然要见我?啊!我好像明白了。狄仁杰,你在阿爷面前告我的状,对不对?”
“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实话实说?你把波斯魔戒的事情也说啦?”
“对啊!我觉得没有隐瞒的必要。”
“阿爷怎么说?”
“他说,狄某生来神魔不惧!倘若真有哪路恶神妖魔挡路,那狄某可就不客气了。”
听到狄仁杰的复述,阎道真紧张不已,心怦怦狂跳。
她恨铁不成钢地在狄仁杰的脑门上戳了两下,唉声叹气。
“你呀!你呀!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这下麻烦大了,阿爷肯定不会饶过你的!”
狄仁杰纳闷地说:“哎,阎道真,你说反了吧?是阿爷不会饶过你!”
阎道真寻思着:“没错,不会饶过你!走着瞧吧!”
……
跟着狄仁杰来到前院,步入堂屋。
阎道真见到狄知逊立马换了一副嘴脸,眼泪汪汪地走上前来,跪倒在他的面前。
“阿爷,阿爷,你总算来了,你要给我做主啊!”
狄知逊赶紧将阎道真扶起来。
看她一副委屈的样子,怀疑被狄仁杰欺负。
“阎姑娘请起,快快请起。有什么苦衷尽管跟我说,我替你做主。”
狄仁杰被阎道真的举动搞糊涂了。
“哎,阎道真,你这话什么意思啊?”
狄知逊朝狄仁杰一瞪眼,训斥道:“你给我闭嘴!滚到一边去!”
狄仁杰没办法,只好来到阎立本这边,静观其变。
阎立本也有些不明所以,纳闷地望着女儿。
狄知逊转向阎道真,好言安慰道:“阎姑娘,不要害怕,慢慢说。狄某保证公允。”
阎道真抹着眼泪哭诉道:“本来我们说好的,一起筹备婚事,可是狄仁杰却突然反悔了。不想娶我也就算了,居然还污蔑我要嫁给波斯王子。我根本不认识什么波斯王子,随意往人家脸上抹黑,这不是把人往死里逼嘛!”
狄知逊怒气冲冲地瞪了狄仁杰一眼。
狄仁杰摊手耸肩,无可奈何。
阎道真继续道:“阿爷,狄仁杰不明缘由抛弃了我,连个说法都不给。这两天,我茶饭不思,身体无力,躺在床上感觉就像死了一样。”
“逆子!瞧瞧你干的好事!”
狄知逊一声怒吼,严厉呵斥。
此时的狄仁杰百口莫辩,转向阎立本求助。
“阎少监,这件事情从头到尾你最清楚不过了,你倒是替我说句话呀!”
阎立本误会女儿阎道真已经回心转意,当然不会偏袒狄仁杰,再把那些陈谷子烂芝麻的琐碎翻出来。
“啊!原来如此。女儿啊!这件事情之前怎么没听你说起过?”
“阿爷,你那么喜欢狄仁杰,我说他欺负人,你也不信啊!”
“对对对,这么说你又不打算嫁给波斯王子啦?”
“哪有波斯王子什么事啊?你怎么也跟狄仁杰一样东拉西扯?”
阎立本闻听喜不自胜。
看来女儿阎道真确实已经回心转意。
如此说来,阎家和狄家攀亲便顺理成章啦?
他来到狄知逊的面前,劝解道:“狄长史,你也不要动怒。狄郎太年轻,做事欠缺分寸,我们都应理解。阎某以为,只要狄郎诚心悔过,并痛改前非,就不要过于责怪了。”
狄知逊黑着脸看向狄仁杰。
“逆子,今天若不是看阎少监的面子,为父一定不会轻饶你的!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过来,给阎姑娘赔礼道歉。”
狄仁杰扭头看了一眼阎道真。
对方得意地朝他做着鬼脸。
难以置信地摇摇头,只能接受这一现实。
他咬牙切齿地说:“好吧!我道歉。阎道真,我错了,我不该反悔,也不该欺负你,更不该污蔑你要嫁给波斯王子。都是我的错,行不行?请你原谅我。以后我也不提什么波斯戒指了,也没见过什么红色大蛇和波斯精灵,所有这一切都我不对。以后再让我见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一定不会手下留情。”
阎道真装出一副害怕的样子,立即向狄知逊、阎立人告状。
“阿爷,你们看到了没有?当着你们的面,狄仁杰都敢威胁我,如果你们都不在,他还不得吃了我?!”
阎立本生怕节外生枝,急忙从中斡旋。
“啊!狄长史,看来只是一场误会啊!现在好了,事情都过去了,不提了。还是来谈一谈他们两个的婚事吧?”
“阎少监有什么打算?”
“我?还是那句话,事不宜迟,今夜成亲。”
狄知逊虽然稍感仓促,但是也不便直接拒绝对方的建议。
他皱眉思索着,转而与阎道真商量。
“阎姑娘,你父亲提议今夜成亲,是否过于仓促?你怎么想的?不妨说出来听听?”
阎道真琢磨着说:“嗯,阿爷,我听你的。今夜成亲,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我这两日身体欠佳,都是被狄仁杰给气的。要不明日再成亲如何?我今晚也能睡个好觉。”
不等狄知逊表态,阎立本早乐得合不拢嘴。
“明日?明日初八,正巧良辰吉日!狄长史,我看婚礼就定在明日吧?”
既然阎立本、阎道真父女统一了意见,自己也没有反对的必要。
狄知逊当场拍板,一锤定音。
“好!那就明日成亲!你我两家自此缔结秦晋之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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