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仁杰送阎道真回闺房。
两人并肩穿过阎府的院落,却是少有交流,形同陌路。
阎道真已经再次换上了一副冷漠、鄙夷的表情。
狄仁杰早就习惯了她的变脸,对此不以为然。
“哎,阎道真,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把婚期定在明日,一定有着特别的原因。”
“什么原因?”
“我还想问你呢!”
“没什么原因。”
“是不是他明日抵达长安城?”
“谁?”
“波斯王子卑路斯。”
阎道真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略微有些吃惊。
“狄仁杰,你怎么知道的?”
狄仁杰感慨道:“我不熟悉卑路斯,但是我了解你阎道真啊!”
“了解我?不要太自信。”
“是啊!你已经不是以前的你了,如今善变、狡诈、狠毒、冷血……”
“随你怎么说吧!”
“你做任何事情都目标明确,不太可能随意做出安排,更不会轻易妥协。所以,明日对你来说应该有着特别的意义,我就猜到了波斯王子卑路斯,或许他就要到长安城了。”
“你说的没错!”
阎道真对此并不否认。
她认定波斯王子卑路斯,或者说恶神迪弗的到来将改变一切。
鉴于恶神迪弗拥有毁天灭地般强大的邪恶力量,这份自信还是有的。
“啊!是啊!我的波斯王子卑路斯,将于明日抵达长安城,所有敢与之为敌的人,都将被他踩在脚下。”
狄仁杰感受到阎道真发自心底的自豪。
只能报以一声长叹。
阎道真咯咯娇笑,戏谑道:“狄仁杰,你还想娶我为妻吗?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你永远不可能得到我!我只属于我的波斯王子!”
狄仁杰认真地说:“你喜欢就好,也有选择的权力,我无所谓。”
阎道真笑道:“真的无所谓吗?那你就不要跟着我了,请你走开啊!”
不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狄仁杰扭头望去,原来是南衙卫军骠骑将军高虎。
他负责护送大食使者努亚伊姆回长安官驿。
此时匆匆赶来,应该有特殊情况。
狄仁杰不再与阎道真同行,立即迎上前去,将高虎直接拉到一旁。
“高将军,努亚伊姆的情绪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啊?郁闷、愤怒、抓狂……大食使团接连发生了两起命案,死伤惨重,尤其副使卡卡阿穆尔遇害,大食人肯定不会轻易罢手。”
高虎左顾右盼,发现阎道真已经离去。
周边也没有任何耳目。
他压低了声音说:“狄郎,努亚伊姆当着我的面,给大食哈里发修书一封,已经差遣大食信使发送急件。”
“信件内容?”
“他说,我大食使团在大唐长安城接连遭遇攻击,死伤五十余人,虽然暂未确定凶手身份,但是或与流亡大唐的波斯人有关,另外圣人以身体抱恙为由,仅接见过大食使团一次,对我大食国提出的几个问题,至今未予回复。大唐态度暧昧不明,并与波斯人纠缠不清,怀疑有幕后交易,应做万全绸缪。”
“万全绸缪?”
“哎,努亚伊姆给大食哈里发的密信,居然毫不避讳高某,这里边的意思还用明说吗?”
“大食人要对我的大唐用兵?”
“没有其他的可能了。”
“兵部那边?”
“我已经见过兵部尚书崔敦礼,进行紧急报告。崔尚书让我来提醒你,尽快结案,给大食人一个交代。”
狄仁杰愁眉不展,深知牵涉重大。
“好,我跟你去见大食使者努亚伊姆,尽量跟他解释清楚吧!不过,我想先去找另外一个人。”
“没问题,我陪你去。”
这是被高虎黏上了。
狄仁杰有些无奈,一声叹息。
高虎察言观色,对狄仁杰深表同情。
“鸿胪寺发生的事情,我也听说了。米赫兰暗杀大食将领卡卡阿穆尔的嫌疑最大,没想到他被那条大黑蛇吞噬,这样一来就不好办了。人死账烂,一了百了啊!即便米赫兰真是凶手,我们也无法进行确认。”
“大黑蛇!又是这条大黑蛇!”
“狄郎,接下来你有什么线索吗?”
“我想去找波斯王子阿罗憾好好聊一聊。”
“阿罗憾?找他干什么?萨珊王族颠沛流离,流亡生活,包括波斯王伊嗣俟在内,如今整个王族在波斯人中间已经没什么声望了。”
狄仁杰思索着说:“我怀疑米赫兰之死,与阿罗憾有关,必须与他当面谈一谈。”
……
阎府与长安西市仅一街之隔。
并不算远。
因此,狄仁杰和高虎都没有骑马,而是步行前往波斯店。
穿过熙熙攘攘的西市大街,与各国商人擦肩而过。
大街两侧旗幡招展,各类店铺挨挨挤挤,生意兴隆,十分热闹。
狄仁杰走着走着,忽然感觉手里多了一样东西。
摊开手掌一看,原来是一张天竺薄饼。
这是什么意思呢?
谁会无缘无故递来天竺薄饼?
狄仁杰觉得奇怪,边走边四下看。
果然发现一位年轻的突厥刀客正在附近转悠,且走走停停,不时朝狄仁杰这边张望。
狄仁杰仔细辨别之后,终于认出来了。
此人正是突厥刀客阿伊姆,死掉的前中天竺国王阿罗那顺的跟班。
难道阿伊姆手里有情报需要传递?
狄仁杰多了一个心眼儿,立即转向高虎吩咐。
“高将军,你先到波斯店等我。忽然想起有点急事要办,我去去就回,就多一炷香的时间。”
“需要帮忙吗?”
“私事,就不劳驾高将军了。”
“好,那我们待会儿波斯店见!”
目送高虎离去,狄仁杰转身朝阿伊姆走去。
说也奇怪,阿伊姆不等狄仁杰靠近,便转身钻进旁边的小巷。
狄仁杰只好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结果,阿伊姆始终与之保持着距离,狄仁杰跟得紧,他就加快脚步,狄仁杰走得慢,他就停下等一等。
狄仁杰不知道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不过,却愈发坚定了自己的判断。
阿伊姆一定有要事交流,必须找个偏僻的地方。
穿街越巷,两人来到一条大河旁。
此处的河面异常开阔,水流湍急,并不是那种常见的船坞码头。
一条不起眼的木船徐徐靠岸,阿伊姆率先跳上了船,回头望着狄仁杰,朝他摆手示意。
狄仁杰加快脚步赶来。
刚刚登船,木船便离岸而去。
“哎,阿伊姆,你搞什么鬼?”
阿伊姆面色凝重,警觉地四下望风,随口说道:“带你去见一个人。”
“谁?”
“见面你就知道了,波斯人要在长安城搞事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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