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永孜见江云不说话,便以为她是被自己说动了,演的也越发 情真意切:
“娘,孩儿两岁爹娘就相继离世了,爷奶也嫌弃我们拖累把我们赶出家门。”
“只有您,一把屎一把尿把我们兄弟四个拉扯大。”
“没想到因着一次误会,就让我们离了心。”
“孩儿心里痛啊……若是早知如此,孩儿当初无论如何都不会同意放您离开的。”
“孩儿真的只是觉得您操劳了这么久,该为自己活着了,才想着给您找个依靠。”
“可……可在孩儿心中,您永远是孩儿亲娘!”
“算了算了,好在娘您没另嫁,还没有铸成大错。”
堂永孜抹了把并不存在的眼泪,吸吸鼻子站起来:
“娘,您还不知道吧……”
他左右张望了一下,见四周没人才小心翼翼靠近江云,压低了声音张嘴要说什么。
江云嫌弃的往后退了几步,依旧一言不发。
堂永孜生怕江云要走,赶忙道:
“娘您听我说完!这可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天大的好消息?江云挑眉,好奇这黑了心肝的臭小子又要怎样诓骗她。
不想,堂永孜竟道:
“娘,爹他没死!”
说完,他睁大眼睛等着江云的反应,如愿看到了江云眼中的震惊。
堂永孜悄悄松了口气,越发有把握了。
他再次凑近江云,对方却并没有闪躲。
这让堂永孜的底气更足,反而不着急说什么,犹豫着又后退一步一副为难的样子。
江云知道,他这是故意要调足了她的胃口,想让她主动询问。
江云心中好笑,她确实惊讶,不过震惊的是堂永孜这个时候主动把堂守业没死的事情说出来。
好吧,既然要玩,那她就陪着好好玩一玩:
“臭小子,连这种事情都敢糊弄老娘?老娘打死你!”
一巴掌狠狠扇在堂永孜得意的险些压不住的唇角上。
堂永孜面容僵住,这……这不合常理啊!
江云痛心疾首:“那可是你爹!你为了诓骗我,连你亲爹都能利用?”
“你真是……真是太令我失望了!”
江云转身欲走,堂永孜一手算盘打乱几乎忘了如何反应,只凭本能踉跄着扑上来:
“娘!你别走!我没骗你!真的没骗你!”
“我爹他还活着!他真的还活着!他现在是征西大将军了,只要您给儿子盘缠让儿子去找他,爹他一定接您回去做将军夫人!”
江云停下脚步,原来是在这等着呢。
呵!为了从她这拿银子,这兄弟几个还真是煞费苦心了。
连堂守业没死这个秘密他们都能说出来,看来他们真的是走投无路了。
那就好啊,该让他们尝尝绝望的滋味才是。
见江云停下来,堂永孜再次松了口气。
有希望,真的有希望!
然而……
“啪!”
一巴掌扇在他另一张脸上,江云神色越发凄楚:
“够了!你爹他早死了十几年了!你个不孝子,还敢扰的他泉下不得安宁!你……再也不要让我看见你!”
说完,江云抱着包袱毫不留情的离开。
转过巷子,周大从暗中走出来脸色阴沉至极:
“为何不让我宰了那两个兔崽子?”
江云刚挣脱堂永成的桎梏周大便已经赶了过来,若不是江云恰好看到他及时眼神制止了他,此时那两兄弟怕是早就没命了。
江云把手里包裹递给他:
“他们活着,比死了痛苦。”
揉了揉疼痛的脖子,江云感觉整个脖子都被勒断了一般,肯定留下了痕迹。
生怕吓着黄家父子,江云把衣领用力往上扯了扯。
周大不解,却并没有分辩什么。
“对了,明天开始派人盯着这兄弟几个,再找找堂老四在哪,别让他们任何一个离开石头镇,也别让外人接触他们。”
江云想到什么赶紧吩咐,目前来看这兄弟几个怕是跟堂守业失了联系。
这几个终究是小蚂蚱,且让他们先蹦哒着。
她真正要对付的,是另一个人。
周大自然是事事应下,看着江云回了面馆,朝暗中打了几个手势。
两个黑衣人闪身出现径直跪在他面前。
周大声音冰寒如刀:
“今日怎么回事?”
那两个黑衣人吓得赶忙跪下认错:
“小的一时失察,还请掌事责罚!”
周大冷哼一声:“按失职处置,自去领罚!再有下次,格杀勿论!”
两个黑衣人吓出一头冷汗,应声退下。
周大叹息一声,不怪那两个没把这事放在心上,谁能想到主上竟动了这样的心思?
看来以后这云娘子不光要好生敬着,更得好好护着。
又吩咐了两人下去跟着堂家兄弟,周大才闪身窝在了一棵大树之上。
这个位置恰好能看到江云悄悄回了房间,油灯亮起,她窈窕的身影映在窗上。
周大百思不得其解,这女人究竟有什么魔力。
以主上的容貌气质身份地位,怎么会看上这么一个年过三十的和离妇?
关键她长的也并不是美若天仙啊。
但打心底里周大还是有些佩服她的,江云虽然一直不说,但他也能猜到自己在江云面前该是暴露了什么。
不过,别说江云没揭穿他,就算江云揭穿了他也是不承认的。
不然等主子回来,非打死他不可。
手中一盒金疮药飞出,轻轻落在江云窗台上发出一声轻响。
没多久江云探头出来查看,拿着金疮药诧异了一瞬,而后便重新关上了窗。
希望她那伤赶紧好吧,否则自己怕是不能有个囫囵屁 股了。
江云如今已是认得“金疮药”仨字,知道自己受伤的只有周大,不用想这药便是他放的了。
不过,这人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就把药放这的?
江云想不明白便也不为难自己,拿着那盒金疮药仔细涂抹了伤口,暗暗盘算着明日穿个领子高些的衣服。
江云从后门进的院子,黄掌柜在前面忙碌着没看到她,黄深躲在屋中读书也没注意到她回来。
倒是不停往黄深那屋张望的李大丫,眼尖的看到了江云。
“娘!你猜我刚才看到了什么?”
李大丫神秘兮兮扯了扯李寡妇的衣袖,李寡妇白她一眼:
“有这功夫就多替娘做几个绣活,咱们好早点攒出银子来。”
李大丫翻了个白眼,再次凑近李寡妇:
“那江氏果然不是个好的,我刚刚看到……”
“你可别瞎说!”
李寡妇听完吓了一跳,赶忙捂住李大丫的嘴巴不让她说出来。
李大丫仰头挣脱:“我怎么就瞎说了,她要是心里没鬼怎么鬼鬼祟祟的,还不停的扯衣领?”
李大丫虽没经过人事,却也正经嫁了人,又是对那种事敏感的青葱时期,看见江云遮掩伤痕就想歪了。
“哼!不信?您往她屋里瞧瞧就是了!”
李大丫挑衅的看着李寡妇,再瞅瞅江云禁闭的房门,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不知怎么,李寡妇有些心动了。
她嘴里说着让李大丫没事别瞎想,却坐立不安眼神不停的往江云那边看。
李大丫嗤笑,也不在挑拨,哼着小调继续做鞋。
手上的那双鞋眼看着就要做好了,她现在琢磨着找什么时机送给黄深。
李寡妇终于坐不住,拿着手上的绣活揣上做好的鞋子打开了房门:
“我把给你云姨绣的帕子送过去,你乖乖在屋里待着,别乱跑。”
李大丫撇撇嘴,还云姨?娘真是越来越会巴结人了。
李寡妇见她那模样就来气,干脆眼不见心不烦抬脚迈了出去。
“咚咚咚……”
房门被敲响,正在给脖子抹药的江云手指一顿。
“谁呀?”
“妹子,是我。”
李寡妇?
江云皱眉,她轻易不会往自己屋里来,这是有什么事?
赶紧收好金疮药,江云快速拉起衣领开了门。
李寡妇果然见江云扯高了衣领,心头不禁扑腾一跳。
“你找我有事?”
江云并不知道李寡妇姓名,自己讨厌别人叫自己寡妇,是以也从不这样称呼她。
好在本就没什么焦急,她们母女也安分。
李寡妇忙收起眼中的探究,笑呵呵的递上一方帕子:
“这是我自己绣的,妹子如此帮我们娘俩,这大恩大德,我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了……你……你别嫌弃……”
江云含笑接过来:“怎么会嫌弃?你的手艺向来是好的,有机会了还要向你请教。”
见她收下,李寡妇这才放了心。
提起自己的绣活,李寡妇脸上不禁露出几分得意。
嘴上却谦虚着:“呷,俺就会拿拿针线了,不像妹子这么能干!”
见她杵在门口还不走,江云淡淡看着她。
她感念当初她的提醒,救她一命已是回报,但不打算与之深交。
李寡妇虽说一向勤恳,也很是省心,但是她有一个不省心的女儿啊。
那李大丫不是个安分的。
李寡妇往屋里看了几眼,没见江云请她进去的意思,讪讪的收回了目光。
“那个……这是俺给黄掌柜做的一双鞋,在这里打扰了许久,实在是没有能拿的出来感谢的东西,妹子,你帮俺送过去可好?”
江云垂眸看向她手中的鞋子,不禁皱了眉。
要说感谢也是情理之中,只是这送鞋子……江云总觉得有些不对。
不过,她不好直说,只道:
“我看这鞋子还是得你自己送去方显诚心不是?我爹不是那种迂腐的人,不会为难你的。”
“这……”
李寡妇咬了咬嘴唇,可怜巴巴看着江云:
“我去送……不太合适……”
江云笑了,到底是送东西不合适,还是送的东西不合适?
正不知该怎么拒绝,正瞧见黄掌柜忙完从前面回来,张口便喊:
“爹!有人找你!”
说着便往前推了李寡妇一把:“快去!我爹来了!”
说完便砰的一声关了房门,人却躲在门缝偷看。
黄掌柜听见江云喊他,看过来便只见到李寡妇站在门外。
他皱了皱眉,本能的想要避嫌要再退回前面去。
李寡妇见到黄掌柜的一瞬便羞的满脸通红,眼见着黄掌柜要躲,她却不知如何生出了一腔孤勇大声喊了出来:
“东家!您等一等!”
都被人喊住了,黄掌柜再装听不见就不合适了。
他硬着头皮转过身,人站在台阶上,脸僵硬的像一块石板:
“你找我啥事儿?”
李寡妇欲语还休,双手紧紧捏着那双鞋,就是不说话。
黄掌柜阅人无数,只一眼便看出了李寡妇的心思,脸色当即黑成了锅底,声音也冷了下来:
“前头还忙着,若是无事我便走了。”
黄掌柜话落转身就走,李寡妇急了:“别!我……我有事!东家,这……这个给您……”
李寡妇眼睛一闭将手中的鞋递了过去,不想半天没有人接。
她缓缓抬起眼眸,眼前哪里还有黄掌柜的身影?
一颗心猛的沉了下来,李寡妇脸色烧红,又羞又恼,转头恨恨看了江云房间一眼,跺脚回自己屋去了。
江云躲在门后目睹了这一切,长长松了口气。
好在自己没犯傻,真要是脑袋一热替她递了东西,岂不是让黄掌柜难堪?
好不容易找了这么好的爹,她可舍不得。
至于李寡妇心里如何做想,就不是她考虑的事情了。
李寡妇回了屋,把那双鞋胡乱扔进箩筐,抓起帕子就绣了起来。
“噗嗤!”
李大丫忍不住笑出声,惹得李寡妇瞪过来:
“死丫头,你笑什么?”
李大丫可不敢触她霉头,忍住笑凑上来:
“娘,要我说,男人要么喜欢长的漂亮的,要么喜欢温柔小意的,您说说您有什么?人黄掌柜啥世面没见过,能看上你?”
“死丫头!再胡说我揭了你的皮!”
“哎哎?别急别急!娘您听我说完!”
李大丫连忙躲开,见李寡妇停下手才又凑过去:
“我不是说您丑,您比那江云不知好看多少。但是您看看人家打扮的,再看看您……”
李大丫嫌弃的瞅了一眼李寡妇灰朴朴的褂子,贴心道:
“您攒恁多银子有啥用?就算咱离开了这儿又能去哪?要我说,倒不如找个好人家实在。”
李寡妇白了她一眼:“收起你那歪心思,咱总共才攒了这么点银子,不能动。”
李大丫翻翻白眼:“谁惦记你那几个铜板了?我是说,您好歹打扮起来,让自己漂漂亮亮的不是?”
“您想啊,谁愿意看一个黄脸婆?我这可都是为了你好,你别不知好歹啊……”
李寡妇迟疑的伸手摸了摸面颊:“娘真的很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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